第二天,早上。
殷宁最近的生物钟稍稍延迟了,九点钟左右才会醒来。
一般来说,这个点,司衍应该早就抵达了司氏,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了。
所以,殷宁睁开眼,发现身侧已经空无一人了,倒也没有多少波动。
当她洗漱好走出浴室,推开了卧室的门时,脚步却倏然一顿。
从客厅那边的开放式厨房传来的香味,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殷宁牵引了过去。
砂锅里炖着的蔬菜瘦肉粥已经沸腾,翻滚出阵阵引人吞咽口水的香气。
烤面包机里的切片吐司已经加热到金黄,放置在一旁吧台上的干净瓷盘里盛放了煎好的太阳蛋和火腿片。
殷宁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客厅,目光触及到开放式厨房里的那抹颀长背影后,她的脚步就好像被钉在了原地。
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观望着。
这样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她哪怕再向前靠近一步,眼前的场景就会消散一样。
“可以过来了,宁宁。”
柔若清风般的嗓音娓娓递来,让殷宁不由得怔了一下,从不真切的感觉中清醒过来。
原来,这是现实啊。
殷宁懵懵地抬起了头,对上了少年那双温蓝澄明的瞳眸。
一时半会儿,她忘记移开了视线,就好像初晨的第一缕阳光映照到了她的身上。
目光交汇了几秒,殷宁迈开了纤长的腿。
不过,她并没有走向司衍,而是移步到了冰箱前,伸手打开了冷藏室的门。
“……”
殷宁搭在冰柜门上的手指一僵。
她记得自己五天前去采购了满满一冰柜的速食食品,现在怎么空了?
这时,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浸染了笑意的温润嗓音一同传了过来。
“如果你是在寻找那些过期的牛奶、奶酪、还有发了霉的面包等等……它们现在已经在厨房的垃圾桶里了。”
“……”
殷宁平静地拿出了一支速溶咖啡,随后默默合上了已经空空如也的冰箱门。
她刚转过身,手腕就被握住了,掌心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殷宁任由着司衍牵起了她的手,将她带往了开放式的厨房吧台。
“待会吃完早餐,一起去趟超市吧。”
转身盛粥的同时,司衍主动提议:
“我看了一下,除了食物以外,还有很多日用品需要采购。”
殷宁撕开了速溶咖啡的包装,将它倒进了咖啡杯里,听到司衍这么说,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几秒后,她不冷不热地问道:
“这样听起来,你不会是打算在这里长住吧……”
没想到的是,少年浅浅地挑起了唇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慵然反问:
“不可以吗?”
“……”
殷宁淡漠地扫视了司衍一眼,自顾自地搅拌着杯中的咖啡,不加奶和糖的黑咖啡散发着醇厚的香气,同时也能清晰地嗅到它的苦味。
“你是准备在我这里体验生活吗?”
话落,殷宁环顾了一圈自己的小公寓,这间不足百平的公寓,甚至还没有司衍家的花园大。
“昨晚已经说过了,既然你不愿意站到我的身边,那我只好融入你的世界了。”
少年的唇边依旧噙着完美无瑕的温和弧度,他将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粥呈送到了殷宁的面前。
“我的世界……”
殷宁低低地重复了这四个字。
她缓缓地垂下了浓密纤长的眼睫,瑰红的瞳眸中,渲染了几分薄凉的嘲意。
“……你未免也太乐观了点。”
面对殷宁‘泼出的冷水’,司衍并没有气馁,更没有想要放弃的打算。
他覆上了殷宁的手,像是安抚也像是承诺,微笑低语:
“无论怎么样,现在我们都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
“宁宁,不管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我都是抱着要一直走下去的心态,想让你永远待在我的身边。”
“所以,试着相信我,好吗?”
殷宁没有说话,她沉默看着面前碗里冒着热气的蔬菜瘦肉粥,迟疑地点了下头。
吃着早餐的同时,殷宁打开了手机,十几条讯息争先恐后地弹出了屏幕。
其中光是盛浮发来的,就占了一大半。
一个小时前,司家与殷家宣布了联姻的消息,瞬间登顶了网络的头条。
不仅如此,除了帝都时报,就连各大娱记也纷纷进行了报道。
司家和殷家联姻的消息,不仅在帝国的上流社会里掀起了极大的波澜,也成了普通民众的热议话题。
除了惋惜司衍这位帝国的钻石级别的单身汉有主了以外,还有很多人好奇殷宁的样貌。
毕竟,司衍天天出席各大场合,常常在媒体前露面,世人对他的样貌家室早已熟知了解。
相比起来,殷宁这位从国外空降的殷家大小姐,就显得格外神秘了。
*
殷宁自动忽略了盛浮发来的好几条超过了六十秒的语音,她的目光被另一条消息吸引了。
很快,大致将讯息浏览完以后,殷宁放下了手机,重新抬眸看向了对面的少年。
“二叔想让我们两个和两家长辈们正式见个礼。”
司衍不知在何时将殷宁手边的咖啡杯端走了,他浅浅啜饮了一口苦涩的黑咖啡,脸上的神情没有过多的波动。
“婚讯已经公布出去了,是该进行下一步的环节了,我会尽快去安排的。”
“好,那我回复他了。”
殷宁点了点头,单手在屏幕上的聊天框里输入了信息。
“宁宁……”
这轻若羽毛般的叹息声轻轻在心尖拂过,每次被司衍这样唤出自己的名字时,殷宁都会产生一种虚幻缥缈的错觉。
“怎么了吗?”
回复完殷沉的讯息后,她舀起了一勺瘦肉粥,平静地送入了唇中。
“你很讨厌……或者憎恨你的二叔吗?”
司衍的嗓音依旧温润动听,只是那摄人心魄的蓝眸中,似乎掺杂了几分犹疑般的试探。
闻言,殷宁沉默了一会儿,才低缓地淡声道:
“不,我不讨厌他,也不……恨他。”
说起来,她真正怨恨至极的人,只有殷远川,她的亲生父亲。
哪怕薛红莲(殷宁的继母),以及殷雪颜、殷时轩姐弟曾对她百般羞辱、虐待。
都没有殷远川,她的亲生父亲,对她所遭受的一切视而不见、甚至默许,来得残忍、痛苦。
还有,当年那场让她的母亲丧命、让她坐上轮椅的车祸,很有可能就是在殷远川的默许下恶意实施的。
至于殷沉,她的二叔。
虽然他一直冷眼旁观,但也从未对她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像个陌生人一样。
一个陌生人而已,他又没有帮助自己的义务,殷宁有什么好怨、好恨的呢?
即便听到了殷宁亲口说出她并不怨恨殷沉,司衍在接下来表述出的语气中,也充满了小心翼翼。
“宁宁,其实你的二叔对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冷漠、不近人情。”
相反的,司衍从这几次和殷沉的接触、交流中,反而隐隐感到他其实好像很关心殷宁。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司衍。”
殷宁放下了汤匙,她淡漠而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张神只般的容颜。
唇角若即若离的弧度,就像是漂浮不定的云,薄凉至极。
“不管他对我的关心,是真心还是假意,这迟了十多年的亲情,我已经不需要了。”
“或者说,无论是什么感情,我现在都已经不太需要了。”
话音刚落,殷宁再度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覆住了,手背传来的温热暖意,让她不由得垂下了眼眸。
接着,对面传来了一道清浅低柔的笑意。
“那么,也就是说,我算是你的例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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