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了掌心传来的温度,殷宁感觉自己被人从黑暗的边界拉了回来,视野里浮现的淡淡血色也逐渐消退。
她的状态暂时稳定了下来。
殷宁抬起了头,那张薄薄的黑色蕾纱面具早就掉落在雪地里了,月光将她这精致的容颜清晰的照映而出。
星星点点的血渍溅落在她的脸侧,沾带着浓稠血渍的丝发贴在她的肩上,她的身周萦绕着令人心惊胆寒的杀戮气息,是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修罗,更像是来自地狱的收割者。
她缓缓对上司衍那双幽蓝的瞳眸,两道视线无声无息交汇,无言中已经道尽了一切。
果然,司衍早就发现了她是南珂。
无论是他这毫不惊讶的镇定模样,还是刚刚唤出了她的名字,都无疑证明了他早就知晓了她的身份。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还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虽然殷宁已经提前做好了‘司衍早就知道一切’的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她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面对他。
该解释吗?还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像从前那样……?
沉默了半秒后,殷宁低垂下了头,抽回了被司衍握着的手,用她真实的音线冷声道:
“有什么话待会再说,现在先离开这里。”
她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眼前时而出现幻象,时而又恢复正常。
幸好刚刚在二楼走廊转角那里遇见了言褚墨,不然她现在可能就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殷宁低垂着头,尽可能不去再对上司衍的目光,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样面对司衍,又该以何种方式与他相处。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她得趁着自己现在的状态还算正常,赶紧送司衍离开这里。
在临走前,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殷宁还是来到了明日的边上,用手指探在了他的鼻尖,确认了他已经彻底没了气息,才算是安心了。
明日的死对殷宁来说,就像是一片凋零的花瓣落在了一潭寂静无澜的湖面,潋开了一圈涟漪后又恢复了宁静,就像他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站在门口的言褚墨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幕,他盯着殷宁的侧影,看着她和司衍十指相扣,又看着她搀扶起了司衍。
不知为何,言褚墨感觉自己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就像是有某种原本属于他的东西,正在悄然流逝。
尽管如此,他还是立即让出了门口的道路,同时温声表示:“我的车就在后门,跟我来吧。”
不过,殷宁的脚步却倏然一顿,她转身看向身后的司衍:
“风炎呢?他人去哪了?”
“他之前被击昏了,被丢在了停靠在路边的车里。”
司衍那幽蓝的瞳眸掠过转瞬即逝的邃影,似乎有些诧异,没想到殷宁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想起风炎。
“那我现在去找他。”
殷宁没多想,很快地作出了决策,她接着顺势偏回了头,看向言褚墨。
“西霂,你先护送司少爷去车里,我很快会去和你们汇合。”
话音刚落,殷宁没有丝毫犹豫地迈开了纤长的腿,朝着漆黑无尽的长廊走去。
“宁宁……”司衍下意识地想要拦住她。
但是,一只手臂却在这时精准地拦在了司衍的面前。
尽管清楚地听见了来自身后的声音,殷宁还是毅然决然地拖着长刀离开了,脚步没有一丝迟疑停顿。
她那冰冷而果决的背影逐渐遁入黑暗,透露出一股莫名孤寂。
这样只身一人入险境的情况,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也习惯了。
“司少,既然你已经发现了南珂的身份,也应该清楚她的能力吧。”
“她现在已经受伤了,这种时候,你跟上去也只会给她添麻烦,如果她到时候为了保护你再添新伤,你心里过意的去吗?”
言褚墨的目光落在了司衍手里拄着的手杖上,看似温和有礼的提醒,实则蕴含耐人寻味的嘲意。
“所以,就算是为了南珂着想,你现在还是听从她的安排,跟我走吧。”
眼看着殷宁消失在了走廊上,挡在他面前的、这只碍眼的手臂才跟着撤离,司衍那温透的蓝眸中悄然折转出几缕危险的气息。
“我好像记得你。”
司衍抬起了手,慵懒地轻叹着,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指按在了言褚墨的肩上。
“凌家三小姐的未婚夫,没错吧。”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无限的冷漠气息悄然逼来。隐匿在剔透蓝眸中的幽邃冷意,此刻毫不掺杂任何的掩饰,如冰凌般溅开。
此话一出,言褚墨的身形微微一僵。
他和司衍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纵然在一些重要场合碰过面,但也没怎么真正交谈过。
在这样漆黑的夜晚,司衍是怎么一下子就认出他的?
然而,这个时候,谁也没注意到的是……
在那漆黑的会客厅里,冰冷的地面上,浸染在一滩血水中的灰紫发色的少年阖着双眸,身体僵硬,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整个会客厅里倒着横七竖八的躯体,就像是一坐诡异的坟场。
就在这样的死寂的氛围中,月光下,他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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