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出来,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就来,马上!娘娘,咱们该走了。”宫女劝着锦贤妃道。
“素予姐姐,你快走吧。”柳充容含泪说道。
锦贤妃抹了抹眼泪,她低下头将地上的提盒移到了柳充容面前,嗓音沙哑着道:“记得一定要把饭吃完,明日这样……你就不会太痛苦。”
柳充容点了点头,哽咽道:“我一定会吃完的。”
锦贤妃见此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要离开这里,柳充容也慢慢松开了对方的双手,二人最后对视了一眼,就此泪别。
柳充容目送着锦贤妃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这才落寞地收回了视线,她又想起方才素予姐姐的嘱咐,垂眸看着提盒里的饭菜,这才伸出手取出里面的碗筷,隔着牢笼虽有些不方便,但勉强还是能对付着吃。
其实柳充容毫无胃口,根本不想吃任何东西,但是一想到这是素予姐姐的一番心意,她怎么也要吃下去。
柳充容木愣愣地不停往嘴里塞饭粒,甚至嚼都不嚼就吞咽了下去,塞了差不多三四口饭,她倏地眉心微动,从嘴里扯出一拇指大小的葫芦玉瓶,而里面还装着什么透明液体。
她盯着手中的葫芦玉瓶,忙从装满饭粒的陶瓷碗中扒拉了一下,很快又发现一个卷成筒的小纸条在碗的底部,她打开来一看,上面简短地交代了这葫芦玉瓶里装的是一味无色无味的毒药,服用之后,慢慢就会像睡着一样,在睡梦中死去,此毒也并无多大痛苦,正是因此很难被人所发现这是中毒的缘故。
锦贤妃将此毒给她,是想让她明日受刑的时候少受罪,与其痛苦地死去,倒不如服用这毒,给自己来个一了百了,少点痛苦与折磨。
柳充容明白这葫芦玉瓶的作用之后,她将其紧紧捂在了胸口,轻不可闻地低喃了一声。
……
隔日。
锦贤妃自从昨晚从暴室里回来后,她就一直睁眼坐在软榻上到天明。
一夜未眠,她眼睛红红的,面容也有些许苍白憔悴,双手紧紧绞着手中的丝帕,似是在害怕些什么。
“娘娘,柳充容刚刚已经去了,奴婢问了,说柳充容走的时候,面上还带着笑呢,应该是没受多大的罪。”这时,昨晚那名陪同锦贤妃去暴室的宫女忽地走进来,屈膝禀报道。
闻言,锦贤妃手中的丝帕一松,垂落在地,她却无甚察觉,只面上平静地说了一句:“也好,她先行一步,必定会在奈何桥等我,以后这黄泉路上有她作陪,也不孤单了。”
宫女闻言,将头埋得更加低了,这些宫闱秘辛,听得太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姜芙一早又去了丽充媛宫里,自然是为了探望对方。
姜芙坐在丽充媛床榻边的矮凳上,垂眸剥着手中的柑橘,轻声道:“你此次中毒,其实原本不该是这样,那下毒的人真正想要害的人是我,哪知道你会喝了我那杯茶,说来你也是替我挡了一灾,我这心底总觉得亏欠你。”
丽充媛倚靠在床头,闻言,苍白的面容浮现出一抹浅笑道:“这是什么话,我中毒,也是命中注定的事,与你并无什么干系,况且那毒也不是你逼我喝的,你不必对我觉得亏欠,要怪就怪那下毒的人,太过心肠狠毒。”
姜芙将剥好的橘肉一分为二,挑了筋络,递到了丽充媛的嘴巴,温声道:“对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吧,那下毒的人已经抓到了,今日应该差不多被处刑了,那人就是柳充容,她被抓到的时候,对自己下毒一事供认不讳,什么都说了。”
丽充媛嘴里含着橘瓣,咀嚼了两下,蹙了蹙眉,困惑道:“没想到居然是她?可是咱们与她虽说关系不是多好,但她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地想要给你下毒吧?”
姜芙继续低头处理着手中橘瓣的筋络,不紧不慢回答道:“她说是因为嫉妒我,所以才想要下毒除掉我,结果没想到你中了毒,皇上审问她背后有无主谋的时候,她一口咬定是她自己的主意,可我却不信,柳充容这人一向给别人的感受就是有勇无谋,这下毒的计谋可不像是她能想的出来的,我觉得她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丽充媛沉浸在其话语中,细细琢磨了片刻,她思忖道:“如果按照你的分析,那柳充容背后能指使她的人会不会是一向与她形影不离的锦、贤、妃?”
姜芙勾了勾唇,敛容道:“上次锦贤妃与我在御花园碰巧相遇,她先言语挑衅,后被我设计戏弄了一回,而锦贤妃此人睚眦必报,上回的新仇加从前的旧恨,如果是她指使柳充容这样做,也不奇怪。
不管她是不是背后的主谋,你以后得多加小心锦贤妃这个人,也不必为了我去得罪于她,我自有保全法。”
丽充媛闻言,眼眸微暖,她细眉一拧道:“若是此事锦贤妃也参与了,可柳充容居然将全部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她这样做是图什么呀?感觉还是有些说不通。”
姜芙眸底略过一丝深幽,轻声细语道:“这也只是我的一个揣测,反正锦贤妃与柳充容关系那么要好,她不可能什么都不清楚,肯定没那么清白就对了。”
姜芙说完,正要将手中的橘瓣再次递进丽充媛的嘴里,抬眸一看,就见后者早已歪靠一边,双眼微阖,昏睡了过去。
见此,姜芙心中却有些忧虑,她将手中橘瓣放在案桌上,站起身扶着对方的头,将其轻轻放倒在床榻上,又为其掖好被褥,便转身离去了。
姜芙出来丽充媛的宫里,才发现外面下起了细密的小雨,她站在屋檐下,仰颈望着阴雨绵绵的天空。
其被飘进来的雨丝,沾湿了眉眼,黑鸦的眉羽,湿湿的长睫,殷红的唇瓣,雪白的面庞,在几道一闪而过的闪电中,五官轮廓忽明忽暗,宛若精魅山鬼一般,显得既阴邪又妖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