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得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臣妾也只是当时没有想明白,现下也拐过弯来了。”姜芙只是浅笑着打了个马虎眼儿道。
吴皇后观她神情,也看不出别的什么,只以为她真的想明白了。
又想到自己先头的话,未免说得有些露骨,别叫她这个聪敏的妹妹察觉出来,反而伤了彼此的情分。
于是吴皇后忙又描补了一句道:“本宫就知道妹妹这样周全的人儿,无须旁人多言就能自个儿想明白,不过,本宫也是担心妹妹,怕你心底不好受,这才忍不住唠叨了些。”
姜芙笑着道:“怎么会呢?姐姐也是为了臣妾好,算不上什么唠叨。”
吴皇后见此彻底放下心来,便揭过此茬儿,与她闲谈了起来。
等到姜芙从吴皇后宫里出来,慢慢走远,她忽地顿足,回眸看了一眼身后渐渐看不见的宫殿,眸光晦暗不明,喃声道:“难道真的是我多想了?”
姜芙回了宫,自觉精神不济,晚膳就只喝了一小碗的鸡汤,便去睡了。
她躺在床榻上,反而又精神了些,虽是闭着眼,却根本睡不着。
也罢,左右睡不着,姜芙召来隔间守夜的听月,让她去将春桃传唤过来。
听月只觑了一眼姜芙,就领命出去了。
很快,春桃就过来了,她正要行礼,姜芙一把拉住她的手,轻声道:“这么晚了,你能那么快过来,想必也是没睡着吧。”
春桃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哑声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娘的眼睛。”
听月在一旁为两侧的灯盏添了些灯油,便无声退了出去。
姜芙低垂着眸,拉着春桃的手,道:“对不住,我,我却救不了你,但——我知你心中其实并不愿去和亲,我想了个最坏的法子,也许能救你出这个火坑。”
春桃回握着姜芙的手,急急说道:“奴婢真的觉得此事没什么大不了,娘娘切莫为了奴婢干出一些傻事来,这样不仅得不偿失,也不是奴婢的本意。”
姜芙低低一笑,道:“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你还担心起我来了,放心,你家小姐有分寸,你嫁去图罗一事,我问了皇上,基本上无转圜的余地。
不过我后来想了想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法子毒辣了些,虽有些风险但与你的自由想必也不算什么,你出嫁的时候,带上我到时候给你准备的毒药,那药也是慢性发作的,且无色无味。
轮到你侍寝的时候,就偷偷一点点下在图罗可汗的饮食里,他吃下后就会人昏迷过去,只以为与你已经敦伦过。
顶多一年半载这药就会要了他的命,到那时图罗可汗无子,他一死必定大乱,你再上书请求回京为图罗可汗守节,图罗那边届时也无暇顾及你这个无足轻重的寡妇,皇上那边本就因此事对我有愧,我再为你请求,皇上肯定会派人接你回来。”
春桃一下子听愣住了,她脑子嗡嗡然,半晌才消化完这些话,颤声道:“娘娘,此法子会不会有些太……图罗可汗说到底与奴婢无冤无仇,让奴婢对他下毒手,这样会不会——”
姜芙开口打断道:“可你心里不愿意不是吗?再说了你跟在我身边那么久,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段如何,难道你从前也觉得我狠毒吗?”
春桃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娘娘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奴婢从来没有那样想过您,只是轮到我自个儿,我……”
姜芙微叹一声,春桃与她不一样,打小就容易心软和重感情,也就是除了对她的事,方才无理由站在她这一边,这本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她怕这傻丫头会委屈了自个儿。
“你出嫁的时候还是把那药带上吧,用不用在你自己。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若你不愿,便趁早下决断,须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若你心软了,那就好好做你的大阏氏,对外人多长几个心眼,也别傻乎乎相信什么男女情爱,唯有将自己的心守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姜芙沉吟了一下,慢慢絮说道。
春桃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她知娘娘也是自己好,已经为她考虑得方方面面了,自己当然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
姜芙精神上一松,好歹她给春桃已经安排好了退路,就看她自个儿怎么选了,也不算是无所作为,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
这精神上一松,姜芙就难免眼底透露出了一丝疲倦,春桃看在眼里,就有些心疼与内疚,娘娘想必是为了她的事,才如此疲惫。
“娘娘,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您先睡吧,还有什么要交待的事,咱们明天再说吧,左右这几日奴婢也没那么快就走。”春桃忙劝道。
姜芙确实也有些疲惫,也没拒绝,道:“也行,你也回去休息吧,那嫁衣犯不着你一针一线地绣,交给下面的宫人去做就是了。”
“嗯,奴婢省得。”
……
清早,回想昨晚的事情,姜芙心头大石差不多落了下来,只此法子还是有些险,她得想办法再给春桃找几个心腹,一并到时候作为陪嫁,随着她去图罗。
想到这儿,姜芙忙吩咐良午和听月去办这事儿,她自己也没闲着,还打算张罗着给春桃一些防风寒以及皮肉伤的秘药,可转念一想,这些东西哪里需要她置办,毕竟春桃是和亲,嫁妆这点上,大周也不会亏待了她,自然也不会缺了这些药。
没过多久,皇上就下了圣旨,大概意思就是要将送春桃去图罗和亲,婚期就定在了下月初五,不仅如此他还封了春桃做朔阳公主,以公主之尊出降。
“什么,朔阳公主?皇帝还真舍得给一个奴婢这样大的面子,区区一个奴婢竟也配被封为公主?”王太后得知此消息后,面上没什么情绪,只眼神中很是不赞同。
“只怕是皇上拗不过那位的意思,特意做给那位看呢。”辛嬷嬷思忖道。
王太后冷笑一声,道:“那也是他惯得,不过一个妃妾而已,被娇惯得连尊卑都不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