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秦芳仪那儿,您不是期盼已久吗?为何要……”等到她们回去后,鸳鸯才有些不解问道。
高贤妃垂下眼皮遮掩住眸中复杂的情绪,她轻叹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对她也算是手下留情了,何况若没有本宫,她早就被人不知道算计多少回了,就当她报答本宫一次又怎么了。”
这后宫关乎到前朝这一点确实没说错,高贤妃出身伯阳侯府,其家族爵位是三代世袭制,还是降等袭爵,从原本的伯阳王府到如今的伯阳侯府,她父亲已经是第三代世袭的伯阳侯,等她嫡亲兄长接管整个家族的时候,意味着她家的爵位也就到头了。
爵位到头,这对大部分有爵位的勋贵人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若是如她家这样的勋贵门阀有一两个贤能之人出现,能扛起整个家族重任,哪怕爵位到头也不慌,毕竟靠着这样的英才也不必再吃着老祖宗留下的余荫过日子,江山没了还可以再打下来。
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高贤妃的父亲于朝堂上没什么建树,靠着祖宗留下来的家业,也就是碌碌无为地过一辈子。而她的嫡兄更不用说了,就是一个到处沾花惹草的纨绔子弟,这样的父兄如何不让高贤妃对自己家族未来感到忧心。
更让其忧心地是,因为其父兄都是昏庸无能之辈,光只知道贪图享受不懂得开源节流,伯阳侯府现在外人也只是看着表面风光,其实内里早就腐烂不堪,那么大一家子人天天靠着祖宗留下来的余荫过着奢靡的生活,这开支如此巨大,家里财政早就入不敷出了。
高贤妃的母亲甚至还背地里偷偷典当了自己的一些嫁妆来贴补侯府的日常用度,为此她母亲少不得每次进宫来都向高贤妃哭诉着她的不易之处,哪怕高贤妃再不耐,但毕竟也是骨肉血亲,那能真的狠下心来不管,只能是她从自己私房里拿出一些银钱贴补母亲。
但这些终究只是杯水车薪,高贤妃本身就是代表自己家族利益进宫的,家族哺育她,现在反过来也要她为家族出力了,毕竟身后的家族要是败落了,对在宫里的她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她能想到维持伯阳侯府昔日荣耀门楣的唯一办法就是生一个皇子。
可在她的大皇子夭折后,又偏偏祸不单行,自己在生了三公主之后也无法再生育,为今之计只能是借腹生子了。
秦氏的确是怀孕了没错,这点还是她提前看出来的。
秦氏是个粗心的人连她自己都恐怕没意识到自己有孕这点,早在两个月前,高贤妃就察觉到她可能是有孕了,后来派去的古太医回来告诉她也确实如此。
换做从前高贤妃自然是高兴,这意味着秦氏腹中的孩子若是男孩,那必然是她的囊中之物。
秦家和伯阳侯府也算是沾亲带故,换做从前秦家也只是伯阳侯众多沾亲带故想着攀关系打秋风的穷亲戚之一,并不被其放在眼里。
哪知道秦氏这人生得虽蠢笨,但其父兄却聪明能干得很,比之高贤妃自己那无用的父兄好太多了。
而如今伯阳侯府正在走下坡路,秦家则因为秦氏那能干的父兄正蒸蒸日上呢,皇上在朝堂也很重用秦氏那长兄,那么秦氏腹中那孩子生下来还能抱养到自己膝下吗?
高贤妃之前一想到这个问题就纠结头疼不已,但是有一点她可以确认自己绝对接受不了秦氏这个从小就是自己跟班还样样不如自己的人,有朝一日会爬到她头上来,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秦氏那腹中孩子没了,其实对大家来讲都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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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你还好吗?姨母在我进宫之前,一直嘱咐我要来看看你,姨父和姨母还让我问你,究竟前些日子是何事导致表姐你被贬位?表姐你说出来,这样家族才好想办法帮帮你呀。”白宝林言语恳切地说道。
宋美人木愣愣地没有言语,只是一味地望着窗外的风景,似是看入了神。
白宝林见此也有些无奈,从方才开始无论她说什么,表姐就是这副样子,也不说话只是目光直愣愣地看向别处。
从其话里关系不难看出,白宝林的母亲和宋美人的母亲是亲姐妹,在白宝林进宫前,宋美人的母亲没少拜托其替她问问表姐近况,还包括为其带话给表姐让她珍重自身,最后还让白宝林在宫里要和宋美人两人守望相助,毕竟她们是宫里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表姐妹。
“表姐,究竟是怎么了?”白宝林没法,只能是问宋美人身边伺候的梨花。
梨花抹了抹眼尾的泪花儿,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宋美人,这才咬了咬牙将宋美人遭贬的经过告诉给了白宝林。
白宝林听完,她眉心紧蹙,恨铁不成钢说道:“表姐,你糊涂啊,那文氏已经是死人了,你何苦还要——即便表姐咽不下去这口气,也不该在外面就这样对那五公主,不论其他,五公主毕竟是皇上的亲骨肉,知晓后焉能不迁怒于你,此事一定是那姝婕妤和婉妃动的手,但说到底还是表姐你露了马脚,给人留下了把柄。”
宋氏木楞的目光微微一动,她忽然惨然一笑,嘶哑吼道:“可凭什么呢?天下岂有那么便宜的事儿!文氏是死了,可她的女儿活下来了,我呢?我的孩子却没了呀!分明就是她的孩子索了我孩子一条命!我不管!欠我孩子那一条命那就母债女偿,全部还回来!”
白宝林连忙安抚其道:“表姐,孩子没了,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是你也不能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想想宫外一直为你担忧的姨母,你要是出什么事,姨母可怎么办?报仇的事情,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可以好好筹划,你犯不着拿自己的前程去干傻事儿啊!”
宋美人也不知有没有听进白宝林的话,她面上潸然落下两行清泪,将头轻轻搁在白宝林肩上,呜咽着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