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出好戏。”息衍抖了抖烟杆里残存的烟灰。坐在他对面的老人闻言并未出声,只是默默地擦拭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
“计划怎么样了?”隔了许久,翼天瞻才悠悠开口问道。
“本来计划中想要将皇陵的禁卫换防这件事朝中还有些阻力。”息衍说着,又将新的烟草塞进了烟杆里,“但托那位神秘刺客的福,这次刺杀让陛下对东宫和皇陵禁卫失职一事十分愤怒,便答应了我提出的换防之事。”
“日子定下来了?”翼天瞻缓缓放下手,问道。
“定下来了,”息衍点点头,“换防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初四。”
“那也就是说,没几天了?”翼天瞻点点头,“为何是那天?”
“因为前一天是我生日。”息衍抽了口烟,“总得给我个机会过个生日再动手吧?”
翼天瞻鼻子嗤了一声,喝了口茶:“那天的刺客,有头绪了吗?”
“正要和你请教这事。”息衍坐直了身子,“这南淮城里,除了翼宗主,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手段。”
“你怀疑我?”翼天瞻闻言不怒反而哈哈一笑,“我一个老人还犯不着对那些十来岁的小辈亲自出手吧?”
“倒不是怀疑你老人家,我是想问,这南淮城到底还藏着哪一尊大神能有此等能耐,我所知能做到这件事的不过三人。”息衍伸出三根指头,“第一位,是你。”
翼天瞻点点头,等待着息衍继续说话。
“第二位,是我。”息衍也笑了笑。
“那第三位就是你说的那个女人了?”翼天瞻平静地说道,“不错,天罗最精锐的杀手,她也确实有这个本事。”
“可这三人,都没那个动机。”息衍摇摇头,“那女人不会这么做,因为她儿子就在东宫值守,虽然那天晚上她儿子并没有在现场,但她没有理由这么做...除非...”
“除非,还有第四位。”翼天瞻接过话,他抖了抖自己袖袍上的水渍,“这南淮城里,确实还有一位能做到这件事的人,而且,我觉得他也有理由这么做。”
“还请翼先生赐教。”息衍点点头,认真说道。
“你应该怀疑到他身上了才对,以你的敏锐。”翼天瞻却卖了个关子。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息衍苦笑了一下,“果然如此,他是我们的人?”
“不是。”翼天瞻平静地摇摇头,“但也不是辰月的人。”
“你这么肯定?”息衍挑挑眉。
“和辰月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他们身上的味道化成灰我都能闻出来。”翼天瞻轻抚着手上的扳指。
“那他是什么人?”息衍好奇起来。
“不知道,按他所说,他来自南边...很远的南边。”
“你信了?”
“不信,但我去信给了几位靠得住的朋友...他们都没听闻过有这么一号人物。所以,我不得不去相信他的话。”
“他来南淮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场意外,这件事我也亲自核实过了。他是搭着下唐护送北蛮世子的车来到的南淮。”
“一切都是巧合?”息衍用烟杆敲着桌子,似乎在思考这其中的猫腻。
“巧得不能再巧。”翼天瞻也叹了口气。
两人不再说话,直到息衍的烟杆中最后一缕烟草燃烧殆尽,他才缓缓起身向翼天瞻提出了告辞:“我得去亲自查查这件事,不能有任何风险影响了我们的计划。”
“这样自然是最好。”翼天瞻没有强留,“天驱的圣物,我们必须拿回来。这也容不得半点闪失。”
当天夜里,息衍看着眼前的宗卷,眉头紧蹙。
宗卷上记录着北蛮世子来到下唐路上的所有经过。事无巨细,全在卷宗之中。
翼天瞻说的没错,从卷宗记录来看,那个青年的出现确实是巧合。但其中也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下唐护送世子的车队的行程是绝密,又有着北蛮精锐斥候伴随,据那个青年所说他是遭了盗贼迫害才逃到那里,可天底下哪有这般强悍的盗贼能威胁到这样一位高手?还有,斥候的探报中并未提及出现过可疑人马。
那他是如何出现在车队的行进路线上的?
息衍觉得这位年轻人的背后一定埋藏着更深的秘密,但息衍的直觉又告诉自己这个秘密或许是自己乃是整个天驱都无法承受的。
但无论如何,息衍都决定再去和这个年轻人会一会,至少要搞清楚他来到南淮的目的是不是为了苍云古齿。
翌日清晨。路明非一大早就见到了已经在院门外候着的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息衍看着半敞的院门,并未试图走进院子里,而是一直都在门外等待院子主人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好在,这个过程不算漫长。
“又是你?”路明非伸了伸腰,打着哈欠朝着息衍喊话道,“难不成一大早的就跑来打猎?又来讨水喝了?”
“哈哈哈。”息衍笑着摇摇头,“不,这次我是来见阁下的。”
“见我?”路明非觉得有些稀奇,这段时间来除了那两个小屁孩...哦,不对,最近变成三个了,反正他是没见到还有客人来见自己,“先声明啊,上次让你掏钱是你心甘情愿的,我这儿可没有退费的渠道,退费窗口在叙利亚...”
“叙利亚?”息衍感到一丝好奇,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那是何处?”
“是我老家的一个民风淳朴之地,”路明非摆摆手,“行了,你找我什么事?”
“最近在下无聊,翻阅了一些卷宗来解闷,发现与阁下有关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特地前来指教。”息衍坦荡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什么意思?”路明非皱了皱眉,“什么卷宗?又关我什么事情?”
“阁下可是当初随着北蛮世子的车队一同抵达南淮的那个年轻人?”息衍笑着问道。
“是又怎么了?”路明非摊开手,“难不成你们现在还要找我兴师问罪啊?我又没做什么坏事。”
“是先生那就对了,兴师问罪谈不上,”息衍点点头,“在下说了,在下只是来解答自己心中的困惑的,可以让在下到院中一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