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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浩渺,幽暗的林中,一条清浅的河流越过嶙峋的怪石,溅跃起一簇细小的浪花,忽而有沉闷的轰鸣声响起,沉静的夜幕便裂开了一道了巨大的口子,飓风烈火咆哮如龙,震如天劫降世,一只巨大的龟壳从中冲出,仿若流星坠地,轰然砸入幽林深处,又是一阵轰然巨响,大地颤动。

紧接着,一只巨大的赤色利爪从那道狰狞的裂口中探出,煞气滔天,直直朝那坠落的龟壳抓去!

然而这道突如其来的天裂打破了密林的平静,一层淡淡的雾气开始从地面涌出,慢慢升高,就在那赤色利爪落下之际,一丝雾气悄然覆盖其上,而后那利爪仿佛被烫到一般急速缩回,伴随而去的是一道包含惊恐的怒吼,声音以极快的速度消失远去。

空中的裂口逐渐闭合,重新恢复成沉静的夜幕,那层被惊扰起来的雾气也已散去,流水潺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姜婵在一片水流声中醒来,四周光线暗淡。

坐起来稍微缓了缓,见肖潜依然昏迷未醒,与那支破烂的棋子躺在一起,姜婵尝试以元神感知了一下他的识海,太阳天火与朱雀灵火两道火种虽然因姜婵的介入没被抽离走,但因火鸦圣王的强行抽取与肖潜的极力抵抗,致使两道灵火被激出了凶性,此刻正在他的识海中到处肆虐,掀得识海翻腾不休。

如此情形,姜婵只能以太阴真水小心翼翼的柔和安抚,尝试让两道灵火安静下来,这份活须做的极为小心谨慎,天地灵火本性凶戾,丹修即便有特殊的法门将其收服,也须时时留心控制,一旦出现差池,极容易遭致火焰反扑。

世间万灵趋吉避凶,两道灵火被火鸦圣王强拘,受到惊扰,本能的想要想要遁走,但又无法离开肖潜的身体,一时狂躁,但主人肖潜此时又不清醒,只能由姜婵来协助安抚。

小玲珑可以鲛人之歌安抚朱雀灵火,太阴真水同为天地之灵气所化,应该具有同样的效果,只是姜婵对此道并不熟悉,只得一点一点小心安抚。

好在效果确实是有的,时间逐渐流逝,肖潜识海中的两道灵火在姜婵的安抚下终于逐渐停息,沉落识海深处。

姜婵小心的撤回太阴真水,微微松了一口气,从储物手镯中找出数枚疗伤丹,以及一枚恢复灵魂力的丹药给肖潜服下。

虽然她不是丹修,但在肖潜的影响下,也多少学了几手,虽说和正统的丹修没法比,但至少药理还是懂一些的。

肖潜现在的状态就是灵魂撕裂受损,姜婵想了想,又把一直存放的那朵麒麟花给他喂了下去,麒麟花号称可以修复道伤,具有极佳的疗愈效果,能做的她已经做了,现在就只等肖潜醒来了。

做完这一切,姜婵站起身来,又险些一个踉跄摔倒,胸口被藤天峰贯穿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那条老藤吞噬了她大量的血气灵力,又在带肖潜逃离时遭到火鸦圣王的追击,空间通道崩塌之后,火鸦圣王依然紧追不舍,一路逃至此处才算摆脱。

先前担忧肖潜的情况,如今放松下来时,才觉一股极致的疲惫,又以高精度的控水来安抚肖潜体内的两道灵火,这对灵魂力的消耗极大,令她头痛欲裂。

放出太阴真水游走经脉,运行过数遍飞仙经,短暂的疗伤过后,姜婵终于有时间将目光看向龟壳外面。

走到龟壳边缘处,入目所见是一片昏暗的夜色,一轮明月挂在天幕,没有星星,下方是一片松林,大片的青石或竖或躺,古老的松树虬盘,一条河流穿林而过,姜婵做乘坐的龟壳现在正如一艘小船,飘荡在河流之上。

除了流水声外,这里的一切显得极为寂静,寂静得有些瘆人。

姜婵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古仙庭的一切都是未知,没有了丹阳子这个活体百科,她完全不知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又是从何而来。

明明她进来时看到的古仙庭只是一片悬浮天宫,可眼下的景象分明是一处极深的山林,没有建筑的残骸,也没有破败的宫殿,一切显得那么原始。

咣!

巨大的龟壳一颤,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

寂静的林中,这碰撞声显得那么清晰,姜婵莫名其妙的心脏一抽,一股寒意爬上四肢,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她清晰的感受到了一股视线,不知来自何处,居高临下,淡淡的俯视,不含一丝情感。

那道视线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又突然消失了。

直至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彻底消失,姜婵紧缩的心脏才重新开始跳动,脊背一松,大口大口的喘气,汗如雨下,一时惊骇不已,那又是什么东西?此处的主宰吗?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令她倍感恐惧,尤甚火鸦圣王。

奇怪的是,对方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消失了,并没有对她发动攻击。

巨龟壳已经停止了,不再前行,姜婵略作思索,决定放出一具三清法身出去看看情况。

清气聚化成形,姜婵小心的走出龟壳,才发现停下的原因是河道变窄,水流从此处缩减一半,没入远处的一个水眼中,这条河流于此戛然而止,水旋流动,这只一丈大小的水眼就像活了一样。

水眼的左侧,是一片干净的白沙地,生长着一株极为高大的松树,月光流泻,树下横卧一方青石,显得静匿非常。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若抛开这诡异的氛围,眼前一幕当是一幅妙景。

事出反常必有妖,姜婵下意识想要退回,然而当她转身时,却惊悚的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株古松之下!

这超出认知的一幕令她极为惊骇,再次转身就走,但无论她朝哪个方向转身,眼前所见还是古松。

姜婵毛了,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正当她打算散去这具法身之时,突然瞥见那方青石上有一石棋盘,棋盘古旧,像被人摔碎过,裂纹密密麻麻,棋盘上没有棋子,只有纵横交错的线条,极尽古拙,又透着一股莫名的道韵,只一眼,便带着姜婵的目光陷了进去。

深山里中卧有一块巨石,不知从哪个年岁生了灵智,它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出现在这世间,也不知道它诞生的意义何在,它只是每日静默的看着来往的一切,花草树木,天地苍穹,受一切风霜雨雪。

寒来暑往,岁月幽幽,草木死了又长,天地暗了又明,一切有灵的皆会死去,又有新的生灵从死去的土地中诞生。

百年风霜,万年雨雪,深山经历地动,变成了丘陵,一年一年春草复生,巨石依然在这里,目睹一个又一个的轮回。

再后来,这里变成了一片河床,又不知历经多少年,又成了海洋,终于在某一年,海洋枯竭成了沙漠。

巨石卧在漫漫黄沙中,枯燥的看着天空的烈日,太阳神鸟不知疲倦往返于汤谷和虞渊,万物生灵死了又长,直至某一日,在它的身边,长出了一株幼小的青草,孱弱的躲避在它的阴影之下。

巨石看着这株草,第一次产生了困惑,万物生灵生来就是要死的,既然是要死的,这株草又为何要这么努力的生长?明明在这沙漠烈阳之下,是如此的不适合植物生长。

从那一天起,巨石开始有了思考,它困惑于青草对活着的执着,为什么呢?反正到最后也还是会死,那既然会死,又为什么要活呢?

那么细小的一株草,孱弱,幼小,在丘陵和山谷中,这样的草无处不在,平庸得如沙漠里的黄沙,会被动物践踏,会被风霜击打,如此脆弱的躯体,只需一点点力,就能轻易的剥夺它的生命,让它无数个日夜积攒露水雨滴的努力化为泡影。

可它为什么就是那么努力的活着呢?一点一滴的去积攒雨露,努力把根须延长,试图找到深埋的水源。

漫长的秋季过去,这株青草枯死在巨石的身边,干枯的草茎上,挂着一簇碎如细小的花,并不美,依旧犹如砂砾一般平庸,风一吹,便散落不见了。

为什么要活?只是为了死去吗?

在以后的千千万万年里,沧海桑田斗转星移,灵气充裕的时代里,巨石终于可以修成人形,作为一只石头妖怪居住在深山中。

直至有一天,山里来了一位客人,一位修行者,与它在树下下了一盘棋,期间它向修行者讲出了自己的困惑,讲了那株孱弱小草的一生,问万物生灵为何一定要活?

客人诧异它提出的问题,继而大笑道:“你是巨石化生,天生无心,无心者,无七情忧思,自然体会不到生死玄境,我本以为你已踏入玄境,特意来此见你一见,谁料你至今还未开窍,看似人形,实则依旧是顽石一块。”

它不明所以,继续追问:“何谓七情?何谓开窍?”

客人答:“自有天地来,祖神女娲与伏羲大帝分别统御仙族与神族,神族为天地神兽,仙族也叫人族,被称作为万物之灵长,你既非天地自生的神兽,便只能化灵为人,方能修行。”

“即为人,便生有九窍,以通天之灵,继而生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再生三魂,为灵之根本,又有七魄,为行走之身,九窍七情,三魂七魄皆具,方为人。”

“万物生灵自诞生之始,其实都有懵懂的意识,生之璀璨,与死之寂灭。人有尽,而道无涯,生存为道,理想为道,神思为道,知之涯亦为道,行走坐卧皆为道,亲情难舍,爱慕难断,七情所牵同为道,人渴求道的痕迹,便不舍离去,此为生。”

“人生只一世,草木只一秋。草木尚知生之可贵,然你只是一顽石,比草木更加愚笨,不懂生的璀璨,又因你是顽石,你的寿元漫长而久远,也不懂死的寂灭,懵懂混沌的过了这么多年,依旧一窍未开,试问你修行为何呢?”

它愣在当场,又问:“我要如何开窍呢?”

客人又笑,一指树后,它回头望去,只见树后布置何时站了一个砍柴的樵夫,樵夫被二人弈棋论道所吸引,顺手摘了一枚野果啃食,驻足观看旁听,此时被客人点出,慌忙上前见礼。

它不知客人说的是何意。

客人指向樵夫腰间的斧头,樵夫匆忙取下,这才发现斧头的手柄已经腐烂,顿时惊诧不已。

“你随他去,封印自己的修为,去人世间走一遭,去亲自领略时间的流逝侵袭,去领略人世间的生老病死,”客人起身,拍去衣服上的落叶,语气幽远,“观棋烂柯,于你我而言,此间不过一场对弈,而对于这个凡夫而言,若无那枚灵果,他此刻已经寿元终结,化作一具枯骨,人生百苦,你须一一体会,方能开窍生魂。”

樵夫大为惊恐,战战兢兢,跪地叩首。

客人拔足远去,一步千里,笑声郎朗,颇为洒脱。

“上古有大椿者,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天地之正,有所待而游无穷,方得逍遥之境!”

“大石头,若你有朝一日九窍全开,若那时我还未死,当再与你下,今日未完之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