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祁生高中毕业后就选择海外升学读书了,因此温予只在学校艺术节上看他正式表演过几次,屈指可数。
为了不打扰邻居,他基本每晚放学后都会去音乐室练习,有时候回来小小鱼早已经抱着被子进入梦乡了。
在音乐厅看温祁生的演奏,温予的印象中是第一次,于是新奇地左右张望。
音乐厅的举架极高,放眼望去很是宽敞,整体装潢以质感的棕木色为主,给人一种庄严又神圣的感觉。
观众席呈半圆形绕在场地侧边,上下共三层, 俩人则选择三楼靠近角落的位置。
主要是怕裴宴这知名度反倒使一些观众本末倒置了。
在红色的软椅上落座,温予弯身将浸湿的裤脚折了两折,露出一截皙白纤细的脚踝。
潮湿的感觉消失大半,她将长发在身后散开晾着,清晰地听到后方的议论声。
“哎,老公你快看,前面坐的是不是裴宴和温予啊。”
“嗯?谁?”
女人不爽地轻啧一声,“就现在还挂在热搜榜首的那对情侣。”
“温祁生是女生的哥哥。”
“哦,这样啊。”
对于男人的糊弄十分不满,她使劲往后一靠便没再吱声。
虽然受了挫,但这并不防八卦的心情,掏出手机佯装自拍的模样一顿找角度,拍完还忍不住感叹。
“看着还挺般配的。”
温予抿了抿嫣红的唇,探出脑袋朝楼下的观众席看去,尽管外面下着暴雨,却几乎是座无空席。
她知道自家哥哥在国外的影响力,没想到在国内也会有这么多人捧场。
有些超乎预期。
温祁生换了身白色的西装,气质清隽,冷色金属的镜框衬得脸越发英隽,讲话时却是红酒般低醇的低音炮,
有种戳人心窝的反差感。
他简单感谢几句顶着暴雨参加音乐会的观众和亲友,视线从前几排扫过,瞥见中间空出的位置,声音一顿。
男人在钢琴前坐下,脊背挺直,人们的絮语声便陆续停止。
原本空旷嘈杂的音乐厅安静下来。
再两秒,舒缓的音调传出,琴声细腻悠扬、又带了几分委婉,如同夜晚皎洁的月。
有风徐徐吹过,听得人们烦躁的心逐渐平静。
灵巧的手指在琴键上弹奏,像翩跹而舞的蝶,倏尔转场,
又如山间清鸣,霎时凤鸣鹤唳。
好听是好听,只不过时间一长,温予愣是听出几分困意。
除了偶尔被几首激昂的旋律震醒,连续听两三个小时的音乐着实是有点催眠,
若换成坐着画一整天的画,她反而会专注的连水都想不起来喝。
脑袋不住点了几下,女生把垂落在脸侧的发丝顺至耳后,眼神有些涣散:“几点了?”
“快结束了。”
男人抬起手腕,指尖敲了敲机械表盘:“这附近有花店,说能配送,待会我去门口等,你先上后台吧。”
“好。”她其实给温祁生准备了礼物,只不过面上的花起码要有。
待音乐会结束,见观众们陆续离场,俩人才沿楼梯走下、在一层的礼堂入口分开。
工作人员紧着收拾会场,仅留两三人在门口维持秩序或帮忙安排车辆,她便慢悠悠地自己寻找后台的入口。
绕来绕去成功把自己绕迷路了。
只得沿墙边把整层楼都走一圈,倏尔在紧急出口附近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声。
再一细听,这不是自家老哥么。
结束不在后台感谢到场的嘉宾,在这偏门做什么?
她刚要询问,继而听其开口,嗓音里听不出什么波澜:“不是说不来么。”
温予一怔,不清楚对方是在跟谁说话,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踮着脚尖靠近。
没等看见另外一人,就有清润的声音传入耳中,带着轻微的喘息:“刚好音乐课结束,学校又在附近,所以就、、”
沃日,居然是女的。
温予惊讶到难得的在心底说了句国粹,离了老远悄悄探出头观察情况。
温祁生见女人别过视线,不停有水珠顺清丽的脸颊滑下,唇却红的出奇,像一朵出水芙蓉、被染了绚丽的色调。
平添几分娇媚。
然而她表情淡淡,只低头摆弄着怀里的花。
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男人抿了抿唇,瞧前人半边长裙全被浇湿,花瓣却只沾了些许雨水,“所以你就冒着暴雨走了过来,是吗。”
女人无声的动了动唇,安静半晌回了句没有什么信服力的话:“之前答应你来的,总觉得反悔不好。”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高中的时候,你不就抛下我、一声不吭地转学了吗。”
“现在跟我讲守信。”
温祁生把人堵得无言以对,她半敛起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十年前的夏天。
带着孩子在自己家中兴风作浪的不明女人,精神崩溃开始自残、吞药的母亲,和自己那个冷眼讽刺、雪上加霜的、、男人。
甚至见她姿色不错,要把自己留下等以后用来赚钱给养老。
最终还是母亲以死相逼,惊动了警局才顺利领她离开。
陷入回忆的女人脸色忽而泛白,强装淡定的长抒口气:“听说演出进行的很顺利,恭喜。”
她抬起深色的眼睛同前人对视,分辨不出是什么神情,定定凝视了几秒将花束推进其怀里,转身就要离开。
“时云初。”
他喊住她,花束搂在臂弯中,另一手捏住肩头将人按回冰冷的墙上,镜框下的眼眸无法维持平静,如汹涌的海浪般翻卷。
“睡了我,就不负责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