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晏扶着他走向“微生熙”,哪怕知道傅沐谦如今的状态很差很差,可她也很清楚,她不能阻止他。
从锦囊中找了颗药丸喂到他嘴中,“别弄伤了他,他…怕疼。”
顾南晏不知道自己如何说出这句话的,昨夜还一同聊着天用着晚膳的好友,今日便成了!
傅沐谦咽下那颗药丸,顾南晏松开他,踉跄了两步,才能走的稳当些。
他跪在地上,却如何都不敢去碰那被烧焦到完全看不出人形的“尸体”。
子熙其实很怕疼,也很怕苦。
只是因为微生岁那般,他很小的年纪便学会了隐藏自己。
只有在他…他们面前,才会展现自己最真活的一面。
他还记得那次子熙发着烧,他想给他喂药液,子熙昏迷着身体,知道是他,那排斥的鲜活样子。
他好不容易哄着他喝下那碗药,又给他塞了块麦芽糖,这才好。
有几次从微生家族出来。他寻他一块儿去用膳食,子熙总是不由德伸出胳膊,告诉他,他其实被注射药剂的时候很疼,也总是趁机讨着多吃两块麦芽糖。
都说沈五爷被长公子控着少用甜食,他又何尝不是在控制子熙的甜食。
他的子熙远没有外界看到的那般坚毅。
他也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他也会疼,也会哭,也会想要吃糖,也会想要家人宠着他啊。
这里是炸弹源的所在地,他不敢去想,他的子熙当时会有多疼?
傅沐谦想要触碰他的手都在颤抖,“景和,我带你回家。”
微生熙,字景和。
微生岁自然不会给他起这样意为光明灿烂之意的名字,是傅沐谦当时从家中拿了两坛他曾祖父生前所酿的酒,去寻了邹秉均,请邹秉均为微生熙起的表字。
他们之间鲜少有唤表字的,多少“子”字加单字。
只有格外正式的场合,才会用。
像是微生熙的表字,也就只有当年加冠礼,正宾当众唤出其表字才叫过一次。
傅沐谦看到自己的手很脏,用身上衣袍仅存干净的地方使劲地擦了擦,将血迹擦去,因为用力过狠,鲜血直流。
年近而立的傅大公子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不停地去擦手上的血迹。
“子谦。”顾南晏半跪在地上,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握起傅沐谦的手腕,细细地擦着,“干净了,子熙不会…嫌弃你的。”
凤眸微睁,她的眸中同样灌满了泪水,顾南晏哽咽着,她强忍着没让泪水夺眶而出。
顾南晏也同样是近乎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这个程度对于顾家的人来说算不上什么。
可浑身满心的悲哀与痛苦是最伤人的。
“他真的不会吗?”傅沐谦目光呆滞,轻声询问。
“不会的,子熙最依赖的人就是你了。”
顾南晏从来都不相信微生熙喜欢自己。
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而被暗恋的那个人也多少是能感知到的。
可她完全感觉不到微生熙对自己的喜欢、对自己的爱。
同样,依赖一个人的神情也是藏不住的。
子熙在他们面前很独立,可在子谦面前,却多了几分小孩子的模样,处处依赖子谦。
子谦为他做些什么,他也都很自然地接受。
而他们为他做些什么,子熙总要推辞半天。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对…景和…景和不会的。”傅沐谦喃喃着,俯下身子将“微生熙”拦腰抱起,他格外小心,生怕他会疼,一步一步朝外走着。
谢韫玉也将沈倦清扶起来,准备离去。
顾南昱不知何时赶来,“长姐…”快速来到顾南晏身边。
他接到熙哥去世的消息,第一反应便是——假的,哪个混账东西在胡说八道?!
熙哥怎么会去世!
可后来听到昭君姐姐亲口说,姐姐也赶过来。
看到刚才谦哥满头银发抱着一具…尸体,眼眸猩红,衣袍破烂不堪,身上还带着伤。
清哥被谢公子扶着,几乎不能正常行走。
还有他的姐姐,半跪在地上,低垂脑袋,目光不知看向何方。
就连他走过来都没有发现。
“啊…”顾南晏抬头,看到是顾南昱,似乎回神了些,顾南昱将顾南晏搀扶起来,“昱哥儿啊…”
顾南晏闭了闭眼,右手抬起捏了捏眉宇,好一阵才回神,她看似疲倦的嗓音杂着致命的冰寒,“查,这里的炸药是怎么回事儿。”
“让风幽把长老会和执法司、医科联盟三方全部控制住。”
“扶云岛继续封岛,让炅姐儿带着人过来。”
“该带回帝国上军事法庭的,一个也别落下。”
“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一人逃窜他国的消息。”
“是!”顾南昱知道他姐姐是动杀心了。
“风幽,你带着人把这里处理好,具体的找曼姐儿。”顾南晏继续吩咐。
“是。”
“子晏…你觉得会是子熙安排的吗?”沈倦清不知何时来到顾南晏身边,眼眸猩红,状态显然也不是很好。
以沈倦清对微生熙的了解,他并不认为微生熙会罔顾人命。
可…如果是微生岁安排的,他不会只局限于这个地方,他的安排应该会是整个实验室!
他会拉着所有人一起给芙兰达·卡斯特陪葬!
“我让昱哥儿去查了。”顾南晏与沈倦清的想法差不多,像是在告诉沈倦清,亦像是在告诉自己,“我相信,子熙绝不是罔顾人命之徒。”
微生熙,一个都死都对他的父亲抱有期待的人,每年捐赠出大额捐款的人。
他怎么会啊。
“你告诉子璃他们了吗?”沈倦清询问,尤其是子辞…
子辞是子熙的亲姑母,当年子辞脱离微生家族,微生岁也是出了力的。
若非微生岁帮了点儿忙,恐怕子辞也不能那么轻松脱离微生家族。
他们即使再有权势,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子辞对芙兰达这个二嫂也是很喜欢的,对微生岁这个二哥也是有点儿感情的。
“还未…”顾南晏摇头,“我不知该如何开口。”眼瞳中灌满了悲伤。
原本约好以后要一同全国旅游的好友身死,让她如何开得了口?
“是…是了…”沈倦清喃喃着,张了张口,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语。
——
想看具体加冠礼的宝宝们可以自行搜索,或者在废作者的另一本书《最是人间惊鸿宴》中最后一章中也有加冠礼的描写(可能没有那么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