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锅掀开，之前烧好的肉菜盘碟相垒都放在竹箅上保温。
堂屋里亮起三盏油灯，两个锅子都开始冒着小泡，已经有香味随热气四散开来。
姜大江听到开饭声，忙取出一挂鞭炮，到院门口噼里啪啦一阵放。
大肉切成片烧的油亮诱人的红烧肉，蒸腊肠，蒜叶炒腊肉，红烧大肠，之前卤的猪头肉切一盘，爆炒猪肝，糖醋排骨，最后是清蒸姜丝鱼。
鱼是下午时候姜大江去渔人那里买来的，家里鸡鸭肉啥都不缺，竟然忘了准备鱼，姜老太太颇是懊恼。
年年有余这样好的兆头差点就错过。
看着桌上清蒸的姜丝鱼，带着对明年美好的愿景，老太太心里颇是欢喜。
“先吃炒菜，这些容易冷，火锅煮好且得一会。”姜月忙招呼家人赶紧尝尝自己的手艺。
猪肉本身的鲜美，再加上姜月的好手艺，自是得到一片好评。
人多干活快，吃饭更是快，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几盘肉菜很快吃的七七八八。
清蒸鱼大家只象征性动几下，只吃了上面一层，火锅也翻腾着煮开。
大家伙的筷子纷纷伸向锅内的绿叶菜，没办法，刚才吃肉太多，再美味的肉吃太多也着实有些腻。
没想到他们也会有觉得肉腻的一天。
果然，好日子来了。
姜来福和老太太坐在上首，看着儿孙们都挑着青菜吃，心里满是感慨，看着姜月哪怕一直对着麻辣锅子吃的吸溜嘴，也不看旁边的清汤锅一眼就觉好笑。
众人吃饱喝足，说了会儿闲话，略消消食方才准备起身收拾碗筷。
“今儿把锅碗啥的都洗刷干净，屋子也清扫干净，明儿家里来人拜年看着也敞亮。”老太太交代干活的儿子儿媳。
待都收拾妥当，众人便都随老太太去主屋开始守岁。
孩子们脱下鞋子在暖和的炕上翻着花绳，大人们则是嗑着瓜子坚果说些田地庄稼的话。
老太太见满炕的孙子孙女嘻哈笑闹，心里是从没有过的轻松，自个也脱鞋上炕，从床尾的炕柜摸个匣子出来。
见老太太拿个匣子出来，众人忙都看过去。
“娘是给这几个小的发压岁钱吗，不知道我们这些老儿子儿媳们可能沾点光。”姜大河凑热闹。
“你都多大年岁了还想压岁钱。”说是这样说，老太太最后还是给三个儿子儿媳都发一个红包。
最后又往姜来福手里放了一个：“你这半百的老头子倒是不用压岁，枕着睡一睡说不得能增些福寿，这日子才觉出甜来，咱们可得多活两年才是。”
姜来福听罢，也从老太太抱着的匣子里拿出两个红包，学着老太太方才的模样塞到老太太手里。
“既这么灵验，老婆子你更该多些福寿，咱们这个家里里里外外都得靠你操持呐！”
老太太有些哭笑不得，笑骂一句，道：“我这是自个哄我自个呢。”
话是这样说，眼角的皱纹却绽放的更多。
一家人聚在一处说说笑笑，时间就过得格外快，估摸着快到子时正，妯娌仨忙去灶房煮饺子。
赵翠英端小半盆热腾腾的饺子进来时，不禁道：“这天乌沉沉的，只怕夜里会有雪。”
“下雪也是个好兆头，不都说瑞雪兆丰年吗。”姜月接过一小碗饺子，递给老太太。
“月娘说的是，这会儿下个几场雪，来年春上麦子不缺水才能长的更好。”
因这顿饺子只是图个好意头，每人也就分得五六个，六个饺子吃完，又说会话，最小的星娘和小蜓还有四毛便坚持不住睡着了。
赵翠英忙去抱星娘回房，被老太太止住：“她这都睡着了，还折腾啥，这屋里暖和，外面可是冷，大年下的，别再把孩子激生病了，今儿就在这儿睡吧。”
叶氏听完老太太的话，忙去星娘她们屋把被褥抱来，妯娌俩很快就把三个孩子脱的只剩里衣，塞进被窝。
老太太看坐在一旁有些疲乏的姜月，也让她把被褥抱来，一起凑合挤挤，也省的回去折腾。
姜月忙拒绝，这炕上两老三小已经有五人，虽然炕上还有空余，她也不惯这许多人一起睡，况且回去抱被子也是一样折腾，还不如她回去倒头就睡来的爽当。
老太太见她不愿，忙让大儿先去把姜月屋里的地龙还有炕都烧热，如此姜月一回去，直接就能洗漱睡下。
姜月终于躺到床上，临睡前还想起老太太特意交代让早些起，吃饺子和钱串儿。
仿佛刚躺下，耳边就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姜月一个激灵醒过来，仔细听去，这鞭炮声的声音不算近。
应是姜大金家放的炮仗，意识进入系统空间，迷糊瞄上一眼，时间却是凌晨两点钟。
姜月简直无力吐槽，这么早起来真的有胃口吃饺子面吗。
翻了个身，继续睡。
“大姐，大姐起来了。”
耳边隐约传来大毛的叫声，姜月睁开眼睛，仔细一听，还真是，听着大毛依旧轻轻的叫着自己起床，姜月原本困顿的脑子也慢慢清醒过来。
姜月把床头的小夜灯摁亮，起身点亮油灯，把小夜灯收进空间，对着窗棂应了两声，大毛想是没听见，依旧复读机一般唤着大姐。
姜月又大声应和一声，大毛声音终于止住。
今儿初一，姜月把叶氏前几日缝制好的新衣裳穿到身上，又随意梳了个发髻，簪上两朵亮眼的小纱花。
门莆一打开，冷气扑面而来，冻的姜月一个激灵。
原本应该黑沉的天色被白雪映衬的明亮许多，竟是下雪了。
门口仿佛有人清缓走动的声音，大毛不会还在门口吧，想到这，姜月忙收敛心神，快步出去打开院门。
这雪下的可真厚实，姜月跺跺鞋面上沾的雪，抬眼看大毛：“怎不大点声，我当你走了，这是来多久了。”
“也没多久，来时阿奶特意交代不能大声，也不能拍门，大姐耳力真好。”姜大毛嘻嘻笑道。
姐弟俩一起回到老宅，灶屋里，燃着两盏油灯，姜来福坐着灶膛前烧火，老太太守在锅边，案板上有已经擀好的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