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念秋说起这件事,还有点愤愤不平。
林庭树失笑,“老支书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
“当然!我问你,你说的那么热闹,古凤岭村村规定出来了吗?”
张念秋哑口无言。
没有。
“那你以什么依据处罚人家?”林庭树看着她一张脸神色变幻莫测,最后嘟起了唇。
他递了个葡萄粒过去,“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常给念杏、大河讲‘欲速则不达’,轮到自己身上,忘了?”
“没忘,不过……”张念秋咬着唇,没往下说。
“不过是仗着他们不懂,你就算说了,他们也只能低着脑袋认了,是不是?”
张念秋冲他皱皱鼻子,没承认也没反对。
“念秋,”林庭树神色郑重了些,“我懂你的心情,你想让村里人都心往一处使,劲往一处用,大家都能拧能一股绳,把古凤岭村建设好……”
在一起这么久,林庭树也算看出来,张念秋对古凤岭村有多看重。
她有野心勃勃,她也有雄心壮志。
她想把古凤岭村建成远近闻名的富裕村,她甚至还想发展古凤岭村的旅游前景,把古凤岭村的名头,传到全国各地。
林庭树有时候也不明白,她小小的身体里,为什么会蕴含着这么大的志向?
以前两个村子还是两个村子的时候,张念秋对原来的张家庄,还没感觉到有这份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就是她有了打算,要把两个村子合到一起开始的吧。
他听她谈规划,谈发展,谈前景……
他为她骄傲的同时,也甘愿为她护航。
但是,有时候她冲的太快、太猛,路走弯了,想法偏了,不管是他还是老支书,都会拉她一把,让她慢下来、拐回来。
“你想借着陈大娘这事,给村里人一个警诫,想法很好,时机不对。”
林庭树声音温柔,语调慢悠悠地跟她讲道理。
“古凤岭村村规没有修订,现在村委会墙头挂的还是原来张家庄的那个旧村规吧?”
张念秋点点头。
“陈大娘原来是陈家湾的,在合村以前,她一直知道的是陈家湾的旧村规,恐怕她都没进过现在的村委会,看一看张家庄原来的旧村规讲了什么……”
张念秋没说话。
“不管是张家庄的旧村规,还是陈家湾的旧村规,都不是古凤岭村的新村规。”
林庭树边想边说,语速很慢。
“念秋,你不能拿着还没修订的村规,去惩罚现在犯了错的人!就算他们现在不懂,也不代表他们以后不懂!”
“你在村里坚持普法,听的越多懂的越多,有朝一日,被罚的陈家人回过头一想,想明白了你处罚他们时,没有任何依据可凭仗,到那时你就会很被动,这道理……你明白吗?”
张念秋朝他翻了个白眼,继续不开口。
林庭树低声笑了笑,探身过去拧了拧她的鼻尖,“还不服气?”
躲开他的手,张念秋噘着嘴抱怨:“你不要再讲了,道理我都明白,我就是……我就是心里有点气不过!”
陈大娘无视村委,就是无视四爷爷,她想为四爷爷出口气,结果被四爷爷自己给拦下了,张念秋有点郁结。
林庭树站起身,把板凳挪到对面,在张念秋身旁坐下。
张念秋推他起来。
“你坐过来干什么?哎呀热死了,你坐对面去!”
要是真听话的重新坐回对面,林庭树的情商就低得感人了。
他没走,而是拿起桌上的大蒲扇,一下一下地给张念秋扇风。
清凉的风让张念秋略显烦躁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
“感觉心情好点没有?”
张念秋又给他一个白眼。
还没消气?林庭树索性扇着风,凑过去在她噘起的唇上,快速啄了一下。
张念秋瞪了他一眼。
黑白分明的杏眼,水汪汪的毫无杀伤力。
林庭树笑着摸她光滑柔亮的头发,“我刚才说多了,惹得你不开心,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又是扇风,又是亲吻,又是道歉……
这么有诚意,有再大的脾气张念秋也该消气了,更何况她本来也没真生气。
“不用道歉,你又没说错,道哪门子歉啊?”
林庭树在她耳边低声细语,“让媳妇生气,就是我的错!”
“哼!”张念秋斜眼瞪他,“油嘴滑舌,从哪学的?”
“跟你学的。”
“胡说,我才没有油嘴滑舌!”
“是吗?我尝尝……”
被林庭树好好安抚了一通的张念秋,心气终于平了。
恢复气氛的二人组,不再提扫兴的话题,两人聊起了别的。
“我看又有几个小院搬进人家了,山里两个村,搬的差不多了吧?”张念秋问。
林庭树点头,拿了一粒葡萄剥皮,再塞进她嘴里。
“差不多都搬出来了,山里还剩几户老人守着屋子,不愿搬出来……”
“那怎么办?”
“慢慢做思想工作,”林庭树拿毛巾擦了擦手,“等到冬季大雪封山前,一定得把山里头的老人给挪出来……”
年轻人都搬了出来,大雪一封山,进去出来都困难,把身子弱的老人留在山里,谁都不放心 。
“对了,”林庭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过两天镇上会发个文,你们村的木耳培育基地派个人过来,教教这些新搬出来的村民怎么种木耳……”
这是正事,张念秋点点头。
“可以,你们发文吧,我们村一定好好配合镇上工作!”
她顿了顿,“镇上还可以组织新村的村民代表,到村里参观一下嘛。”
让这些刚从山里搬出来村民,亲眼看一看种植木耳的规模,听一听种植木耳后得到的收获……
给予他们信心,是对他们最好的鼓励和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