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鱼塘?”林庭树挑眉。
吃罢晚饭,来娣很自觉的进了小窑洞,张念秋把他拉进屋里,一进屋就告诉他村里想要挖个鱼塘。
张念秋双眼亮晶晶的,“对,想在村里开挖鱼塘,你怎么看?”
林庭树想了想,“挖鱼塘的地,不能占用好的耕田……”
“没占用,用的是来娣家靠近山脚的那四亩薄田,本来就很贫瘠,后来到了那两口子手里,一个赛一个的懒,这几亩田又荒了。”
张念秋可以拍胸脯保证,这一点绝对没问题。
林庭树点点头,山脚下几亩薄田的来历,他也清楚。
靠近山脚的耕田,是村里前些年,在老支书的带领下,全村人扛着锄头拿着铁掀,搬碎石拔野草,一锄头一锄头开荒开出来的。
跟村里的好田相比,靠近山脚的那些田地确实贫瘠。
种下的粮食长势不好,田里的野草却一茬接一茬,拔了再长,拔了再长,真如那句古诗所说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你怎么想起要弄鱼塘?”
张念秋把白天的事给他讲了一遍。
”来娣肯定是要回南市的,她不在村里住,田也种不了,一直荒着也确实不合适。本来呢交给来娣叔公家也不是不可以,可他家太气人,只想白种,一点补偿也不肯给来娣,光想占便宜却不肯吐一点好处……”
到了晚上,张念秋提起这事,还是感到气愤。
还是亲戚呢,一家子男女老少,想尽办法占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便宜,吃相也太难看。
张念秋很看不过眼。
“四爷爷一开始的意思是,田给他们家种,不过他们家得每年给来娣点口粮。”
张念秋盘腿坐在炕上,给林庭树普及八卦。
“结果那家人不愿意,大倒苦水,说什么他家人口多,粮食自家都不够吃,没有多的能给来娣。”
“后来四爷爷又说,没多的粮食,那就把粮食折合成钱,直接给来娣钱也行,还是不愿意……”
“不就是看着这几亩田位置也偏,田也荒了,村里也没其他人跟他们抢着种,个个拿乔……”张念秋撇撇嘴,“不同意就算了,这田他们别想了。荒田有荒田的用途,位置偏有位置偏的好处。重新规划一下,挖个鱼塘出来,村里又能多一项收入。”
偌大的村子,没个鱼塘。想吃鱼河里倒是能捞,但要碰运气,还容易出意外。
真不如村里自己弄个鱼塘,弄点鱼苗进去。以后村里人想吃鱼,拿钱来买就是了,还丰富了村民的餐桌。
“至于来娣,直接跟村委签协议。这几亩田的使用权归还村集体,而村委出于人道主义,每个月给来娣发放一笔补贴,直到她年满十八岁,补贴停止。”
“至于鱼塘建成后的收入、产出都归村集体所有,与来娣无关。”
林庭树听得很认真,听到最后,他笑起来:“你倒确实出了个好主意。”
四亩薄田重新有了规划,不会一直荒着。
鱼塘归村集体所有,以后养鱼、卖鱼,村里又有了一笔稳定收入。
而来娣有了村里给的这笔补贴,一直给到她十八岁,也算是在她成年之前,给了她一份保障。
念秋的这个主意,算是把各方各面都想到了。
唯一不高兴的,估计就是那位盘算落了空的所谓叔公。
“鱼塘挖出来,不仅可以养鱼养虾,还可以种荷花养藕,养菱角……能养的东西多着呢。”
张念秋双手托腮,一脸向往。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到了夏天,绿色的荷叶像大蒲扇,粉色的荷花亭亭玉立,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你闭上眼睛想一想,这场景是不是很好看?”
林庭树还真的闭目想了想,唇角含笑,“听起来还不错。”
“什么叫还不错?明明是很不错!”张念秋不满他的说辞,朝他噘嘴,一伸腿下了炕,“你自己在屋里不错着吧,我去隔壁看看。”
林庭树失笑,“哎,你要留下我一人?”
“哼!”张念秋朝他皱皱鼻子,推门出屋。
隔壁窑洞里,张来娣还没睡,张念秋一敲门,她就过来开门:“念秋姐……”
“没睡呢?”张念秋问。
“没,还早呢。“张来娣在屋里看书。
小窑洞里有几本小学课本,张来娣这几天经常翻,看的很认真。
张念秋也看到了铺了一炕的课本,很是高兴,“我早就听说孙文斌教你认了不少字,一直没顾得上问,怎么样,这小子教的认真吗?”
张来娣脸红了红,抿着嘴偷笑,“挺好的,文斌哥教的很认真,就是……就是我……我有点笨,老是记不住他教的生字怎么念……”
“胡说,你哪笨了?手那么巧的人,脑子不会笨的。”张念秋拉她坐下来,“我偷偷跟你讲,孙文斌当初一开始学的时候,那才叫笨……”
张来娣惊讶的睁大眼,“真的吗?”
“真的,看着面孔挺机灵,教一个生字,今天教明天忘,写一个字不是漏了一笔就是多了两点……”
张来娣扑哧笑了出来。
看她笑了,张念秋也笑,“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去问啊,那小子要面子,你一问,他准恼羞成怒。”
“嗯嗯,念秋姐你放心,我明白的。”张来娣点头。
张念秋笑了笑,“那你早点睡。天黑了别看书了,煤油灯毁眼睛,明天白天的时候再看。那我走了。”
“念秋姐……”张来娣叫住了她。
张念秋回身,见她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
“念秋姐,我……我想改名……”张来娣鼓起勇气,把盘旋在心里许久的念头讲了出来。
“改名?”张念秋意外之余也感到欣慰。
来娣的自我意识终于觉醒了。
“你想改成什么?”
”胜男!”来娣脱口而出:“张胜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