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上的火烧得旺旺的,一个锅里烧着水,一个锅里炖的鸡汤,配了山菌和木耳,香气扑鼻。
林庭树就是被鸡汤的香味给弄醒的。
他睁开双眼,一时有些恍惚。
入目的不是低矮破败,结着蜘蛛网的泥草屋,而是拱形的弧顶。
愣了三秒,林庭树才反应过来。
是了,他已经回家了。
屋里光线昏暗,五斗柜上摆着一盏摇摇曳曳的煤油灯,火苗被调小了,散发出微弱的光。
林庭树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已经黑透了。
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过了夜里九点。
他回来时才下午四点多,家里没人。一进到屋里,疲惫感就涌了上来,林庭树对自己是怎么倒在炕上睡着的,竟然毫无印象。
这一觉,睡的时间不短。
连念秋回来了,他都没有察觉。
诱人的香气越发浓郁,肚子开始唱起了空城计,咕噜声不断。
林庭树按了按胃,站了起来。
灶房里,张念秋正掀起锅盖,往汤里加盐。
野鸡汤已经炖了一个多小时,汤质金黄,飘着一层黄澄澄的油,她拿勺子把油都撇了出来。
身后突然冒出一句:“好香。”
张念秋回过头,笑颜如花,“你醒了?”
林庭树从背后搂住她,“醒了。你回来时怎么没叫醒我?”
“叫你干嘛?你看着好累,多睡会才好。”张念秋歪着头打量他的气色,“眼圈这么黑,一直没睡好?”
“差不多,”林庭树叹道,“山里潮气大,被子上都是霉味,确实没家里睡的舒服。晚上屋里还有老鼠,窜来窜去……”
他说着说着笑起来,“小常以前被老鼠咬过, 被老鼠吓得不敢睡,半夜在屋里学猫叫,想把老鼠吓走……”
张念秋听得也笑起来,“这法子管用吗?”
“十里不同音,估计他学的是镇上的猫,山里的老鼠听不懂。”林庭树一本正经的回道。
“噗,”张念秋笑喷了,在他怀里哈哈笑,林庭树也一脸笑意的低头看着她。
“这次常青也去了?”笑够了,张念秋问。
林庭树挑眉,“他为什么不去?”
张念秋把锅盖放好,回过身,“你不是想换掉他,还让他跟你跑山里去吃苦受累?”
林庭树笑了,“现在不是还没换吗?再说了,多经历经历,对他也有好处。以后不管他干什么,有了这段经历,对常青来说,都是宝贵的财富。”
真够冠冕堂皇的,张念秋撇嘴,“你跟常青聊过要换他的事吗?”
林庭树轻笑,“小瞧人了不是,是常青主动找我谈话的。”
张念秋惊讶,“他主动的?”
“这么惊讶?常青跟念杏在一起后,主动来找我谈的话。”林庭树对自己的小秘书点评道,“小常这个人其实没别的毛病,就是学历不够,上学时也没认真读书,写公文对他来说确实是个难题。”
“我不是教他多看报,多模仿别人写的文章,也不行?”张念秋问。
林庭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哪有那么容易?常青就没长写作这根弦。不过他跟人打交道的本事倒是练出来了,跟我去县里开会,跟其他村镇的人混得都挺熟,我考虑让他以后负责外地客商来采购干木耳的事宜。”
张念秋想了想,笑起来,“这倒不错,和念杏正好妇唱夫随。”
“替念杏高兴了?”林庭树捏捏她的鼻尖。
“嗯!”
鸡汤炖好了,张念秋给林庭树盛了一碗汤,“端走,去屋里吃吧,我给你拿馒头。”
林庭树端着碗走了,张念秋拿了个盘子装了两个白面馒头,拿着小汤勺也进了屋。
屋里煤油灯的亮度已经调大了,屋里亮堂不少。
林庭树已经把炕桌摆好,见她进来只拿着馒头,问道:“你不吃?”
“我不吃,我吃过饭才回来的,专门给你炖的鸡汤,你赶紧喝吧。”
张念秋把人按到炕上,汤勺递了过去,“小心烫。”
林庭树也知道她晚上不吃东西,也不再多劝,坐下来拿起馒头,一口馒头一口汤,吃得狼吞虎咽。
张念秋托腮看着他吃,一脸心疼。
“你慢点,小心噎到。”
林庭树捧起碗,一口气喝了大半碗鸡汤,又夹起汤里的木耳和山菌吃……等到他放下碗,一脸满足的抚胃时,已经塞下去两个白面大馒头,还有一碗半的鸡汤。
吃完饭,林庭树又去洗了个澡,等一切收拾妥当两人躺下时,已经夜里快十二点了。
“你明天休息吗?”张念秋躺在林庭树怀里问。
林庭树搂着她,亲亲她的额头,“不休息,估计这一段都歇不成。”
“这次去动员搬迁,顺利吗?新镇长是不是也跟着去了,他怎么样?”
过完年,镇上终于选出了一位新镇长。
新镇长姓李,名叫李建设,刚满四十,中等偏瘦的身材,也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
乍一看,和林庭树有几分相似,除了没林庭树长的俊。
林庭树也结束了长达一年半的兼任。
”李建设同志也跟着去了,以后这事要交给他负责。”林庭树耐心回答张念秋的问题,“这次去挺顺利的,说动了洞沟村的老村长。”
他轻笑,“其实上次就带老村长出来过一趟,带他看了新居,给他讲了以后的规划,老人家就动心了,这次我们一去,没费多少唇舌,老人家就同意搬出来了。”
张念秋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脸的高兴,“这是好事啊!”
“嗯,是好事,估摸着过了麦收,就能开始往外搬了。”
“镇上的新居已经全部弄好了?”张念秋问。
“就剩收尾了,等过完麦收也就差不多了。”林庭树把她拉了下去,重新搂在怀里,“咱们在镇上也有一间小院,你回头想想,愿意住镇上咱就搬过去,不想搬就还住村里,都随你。”
“好。”张念秋点点头。
林庭树也问起了村里的事,“这一段我不在,村里有没有什么事?”
村里的事?
偷青麦穗算不算?
张旺发两口子烦死人算不算?
她想收拾那两口子算不算?……
张念秋仰头,对准林庭树的唇,亲了一口。
“没,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四爷爷在,他镇得住。你赶紧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林庭树回吻她一下,然后闭上眼,不过片刻,细细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啧啧啧,秒睡啊?累成这样,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