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书记在村里并没有停留太久。
和张念秋、李大河、刘记者等年轻人聊了几句,又见识了村民排队踊跃入股的积极场面,公务繁忙的曹书记就告辞离开。
林庭树跟着一起走的。
张念秋顾不上林庭树走不走,她和村子里的年轻人负责维持秩序,防止有人插队——谁敢插队,取消入股资格!
丑话说在前头,排队的秩序一下子好了很多。
队伍排的很慢,不过村民们也都能理解——谁家的钱攒的都不容易,会计们还是多数几遍,千万不能给数错喽,特别是不能给数少喽。
李长明和陈同胜的态度也很认真,工作流程非常的讲究。
两人分工合作——陈同胜数第一遍和第二遍,两遍对上了,李长明过第三遍、第四遍。四次数的钱数都能对上,就可以拿出收据本和账本,一人登记入账,一人给村民开收据。
补缴股金的,则多了一个流程,需要拿出以前的收据单子,对照着补足差额,原收据收回,再开新的收据。
在两位会计旁边坐着的是收钱的姑娘。
张念秋挑的是宣传队的陈艳玲,还有刚回村的张念杏。
每收一家的钱,两位姑娘就会绑一根橡皮筋,再夹上纸条,条上写着金额和名字——方便过后对账。
张念秋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艳玲,念杏,你们辛苦点,我有事先走了。”她跟两位姑娘打了声招呼。
“念秋姐,你去干嘛呀?”陈艳玲没说话,抬头朝她笑了笑,张念杏却好奇的问了出来。
张念秋按着她的肩,“刘记者来了两天了,需要陪他聊一会,接受一下他的采访。我走了,你们招呼着点,有事了让人来喊我,我在村委。”
“行,那你去忙吧。”张念杏点头。
陈艳玲也表态,“念秋姐,你放心忙你的吧。”
李长明也听到了这边的谈话,也挥挥手,“念秋啊,你去忙你的,这块有你叔在,不会出岔子的。”
沉默的陈会计没吱声,不过也点了点头。
张念秋找到了正给排队村民拍照的刘为民,“刘记者,咱们这会去村委吧?”
“行啊,”刘为民放下相机,“那走吧。”
张念秋又喊上了李大河,“走,一起去。”
李大河指指自己,“我也去?”
“当然,”张念秋没放过他,“采访嘛,多叫几个人,让刘记者听得更全面点。”
“还叫谁?”李大河问。
张念秋似笑非笑,“红娟不是在吗?叫上她,让她代表拖拉机组发发言。”
“哈哈哈,”李大河直接咧嘴笑起来,“行,那我去喊她?”
“去吧,喊了人直接到村委。”
李大河匆匆忙忙跑了,刘为民看着他窜得飞快的背影,好奇地问,“这位红娟同志,是不是李大河同志的对象?”
张念秋顿时笑了,“你们记者都是这么明察秋毫的吗?”
被如此恭维,年轻的刘为民顿时脸红了,“不不不不,实在是李大河同志表现的太明显了。”
张念秋伸手引他朝人群外走。
“张红娟同志是我们村拖拉机组的组长,人特别能干,是个话不多但很踏实的好姑娘。她和李大河两人已经订了亲,下半年十月份成亲,刘记者要是有空,欢迎来吃喜酒。”
刘为民笑道,“李大河同志要结婚了?那真是要恭喜了。”
“一会儿见到本人,你跟他说恭喜吧。”张念秋也笑,“这边请。”
前往村委会的一路上,时不时的会碰上村里人。一路上都有人跟张念秋打招呼,她也笑容满面的招呼回去。
刘为民静静的观察着。
村委会里,张保福已经先回来了。
听到动静,他走出来一看,张念秋带着在村里转悠两天的那个刘记者来了。
“这位是古凤岭村的村支书张保福同志,在村子里辈份高,声望重,特别值得提出的是,老支书的思想很开明,非常支持我们年轻人的工作。我们能取得今天的成绩,离不开老支书的支持和帮助!”
张念秋先跟刘记者介绍张保福。
“我知道我知道,一来我就知道村里有位德高望重的老支书。”刘为民忙伸出右手,要和张保福握手,“张保福同志,你好你好。”
握手这事,张保福熟。
首都周教授来的时候,他握过手。
县里曹书记来的时候,他也握过手。
镇上林书记……这个算了,不提了。
如何多握个记者的手,完全不在话下。
张保福熟练的伸出双手,握住了刘为民伸过来的右掌,抓住上上下下使劲儿晃。
“刘记者,你好你好,这两天村里忙,也没好好招呼你,可千万别介意……”
这豪迈的握手方式,让文质彬彬的刘记者有点懵。
懵归懵,客气还是要的。
“不不不不,是我来的不凑巧,正赶上忙的时候,是我给村里添麻烦了才对……”
被抓住的右手还在上下不停的晃,刘为民有点犹豫,这要是强行抽出来,是不是不太礼貌?
张念秋噗的一笑,“四爷爷,您快把刘记者的手放开吧,再晃下去,一会儿刘记者胳膊麻了,就不能写字了。”
“哈哈哈……”,张保福听话的很,忙把手松开,“我就是个大老粗,刘记者你是文化人,可千万别笑话我这个糙老头子……”
“不不不不,老支书您客气了,看得出来,您是个爽快人。”刘为民竖起大拇指,也笑了。
张保福高兴的很,“来来来,屋里坐,坐下慢慢聊。”
到了屋里,张保福指挥的张念秋团团转,又是倒水又是沏茶——对,村委会待客档次提高了。
张念秋从南市买了一罐茶叶回来,就放在了村委会的柜子里。
现在来了客人,也能给客人沏上一杯茶水,不再是以前的白开水待客。
李大河跟张红娟来的也很快。
屋里茶香袅袅。
刘为民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掏出个硬皮笔记本,又从衣兜里取出钢笔,拔下笔帽,又翻到本子最后的一页,在纸上刷刷刷划了好几道,然后甩了甩钢笔,又是刷刷刷好几道……
一圈人围观他的一系列动作。
“钢笔没有墨水了吗?我们这里有。”张念秋问。
“不不不不,有的,我这支钢笔有点年头,出水不太流畅,这会好了,已经好了。”
确认了钢笔没有罢工,刘为民抬起头,“那么,采访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