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帮我把雪花膏拿出来看看,谢谢。”张念秋指着玻璃柜台里的雪花膏,对售货员说道。
售货员上下打量她一眼,在她衣服上多停留了两秒。
张念秋今天上身穿着鹅黄色开衫毛衣,里面配了一件在领口绣花的白衬衣。下身一条浅色长裤,脚上踩着一双低跟黑皮鞋,身上还背着一个小挎包。
整个人的打扮,正契合这阳春三月,既舒服又明媚。
似乎评估出了她的条件不错,应该买得起雪花膏,售货员的态度热情起来。
一个铁制印花的小盒子放到了台面上。
张念秋拿起来,打开盒盖,里面贴着的锡箔纸还没掀开,不过淡淡的香味已经传了出来。
她递到何枣枝鼻尖,“枣枝嫂,你闻闻,香不香?”
“香。”
何枣枝就没在自己的脸上抹过东西。
镇上供销社卖的有蛤蜊油,村里的姑娘们在冬天时都会买一盒,擦脸擦手防皴防裂,抹上还有股浓郁的香味。
何枣枝却从来没给自己买过。
以前是舍不得买,现在是不能抹。她做的是吃食生意,手上擦了蛤蜊油,做凉粉时会沾上气味。
张念秋把铁盒的盖子重新合上。
“枣枝嫂,我再送你一盒雪花膏。从现在就开始用,等你们结婚时,你脸上的皮肤肯定被养的白白嫩嫩,保证让念松哥看一眼,就被迷得神魂颠倒。”
最后四个字,张念秋是凑在何枣枝耳边压低声音说的,成功让何枣枝的脸又红了起来。
红着脸还要拒绝张念秋的好意:“不要不要,这东西太贵了。”
“贵啥?”张念秋把雪花膏递给营业员,“同志,给我开票吧。”
售货员高兴的去开票,何枣枝拉拉她的衣角,“念秋,别买了,真的太贵了。”
正写字的售货员停下笔,抬头看看张念秋。张念秋没理何枣枝,对售货员点头,“同志,你继续开票吧,这盒雪花膏我买了。”
在何枣枝的不断拒绝下,张念秋坚持付了款,拿着售货员双手递过来的雪花膏,拉着何枣枝就离开了柜台。
等走远了一点,张念秋才把手里的雪花膏递给何枣枝。
“枣枝嫂,我买都买了,你不能让我白花钱吧?赶紧收下,这是我送你的新婚贺礼。”
何枣枝手里被塞进了一个小铁盒,她浑身不自在,“你刚已经买了新床单,还有枕头套,那些就是你送我的礼了,雪花膏……我真不能收。”
太贵了,一个小小的铁盒子,上面印了精美的图画,就敢要好几块……太贵了。
何枣枝又把铁盒子往张念秋手里塞。
“我真不能收,念秋,这雪花膏你自己用吧,你年轻,正适合用这个。”
张念秋扣住她的手腕,把铁盒子从她手里拿过来,塞进了何枣枝背的挎包里。
“说了是送你的新婚贺礼,就是送你的,让我自己用算怎么回事?”
张念秋拉着何枣枝往外走。
“枣枝嫂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当时你送我的天鹅绒窗帘,要不要我这会去问问,那么大一幅窗帘,要花多少钱?”
何枣枝不吱声了。
“放心,一盒雪花膏,还花不穷我。”张念秋笑了,“我愿意送给你,我想送给你,枣枝嫂,你就收下吧。嗯?”
何枣枝心里涨得满满的,说不出的滋味,既感动又有点难过。
“念秋,我做凉粉,不能抹带香味的雪花膏……”所以,真不是她不给面子,是她收了也没办法用。
雪花膏放在她这里,纯属浪费。
张念秋却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你不是在教来娣做凉粉吗,让她做你当监工。”
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把何枣枝的理由给堵了回去。
何枣枝还想说什么,张念秋却不让她多想,拉着她出了百货大楼。
“这附近好像新开了一家大众理发店,枣枝嫂,咱俩去剪个头。”
“你想剪头发?”
“嗯,我想把头发剪短点。”张念秋兴致勃勃的拉着何枣枝往理发店的方向去。
自她来到这个时代,麻花辫就是这个时代的标配之一,另一种常见发型则是齐耳短发,显得很精干利索。
村里没结婚的大姑娘都扎着两条麻花辫,区别只在于粗细,黑黄,长短不一。
等结了婚后,要么把两根辫子扎成一根粗辫子,要么干脆挽成髻,明明年纪轻轻,却看着老气横秋。
张念秋看厌了自己的麻花辫造型,也不想挽髻,更不想剪成齐耳短发。
她想剪个刚过肩膀的披肩发。
大众理发店离百货大楼不远,一间小门面,店门口还竖着一块旋转灯箱。
张念秋推门进去,一位穿着白色罩袍的理发师迎了上来,“同志,要剪头吗?”
“对,剪短,剪到刚过肩膀的长度就行。”她问何枣枝,“枣枝嫂,你要不要也剪个头?这会店里人不多。”
可能是新开的店,又或者是工作日,总之这家大众理发店没有出现别家理发店要排长队的现象。
何枣枝摇摇头,“我不剪。”她以前头发都是自己给自己剪的齐耳短发,好不容易养了一年,养长了,她舍不得剪。
“那我剪。”张念秋对理发师说道。
“同志,这边坐。”
从理发店出来后,何枣枝不住眼的扭头打量张念秋。
张念秋歪着头看着她笑,“是不是看着不习惯?”
何枣枝老实的很,点点头,“是有点不习惯,你头发这样一披散下来,看着都不像你了。”
剪了长发的张念秋,就像变了一个人。
张念秋抚了抚刚剪的齐肩秀发,满意的很。这间理发店虽然是刚开没多久,理发师的手艺却挺好的,剪出了她想要的样子。
还给她烫了空气刘海,张念秋嘟起唇,朝上吹气,吹得刘海也随之飘动一下。
何枣枝笑了,“你这一吹气,又感觉还是你,没变。”
张念秋哈哈大笑,“本来就是我嘛。觉得不像我,只是因为我猛的换了个形象,给人的错觉罢了。”
她挽着何枣枝往公交站走。
逛完了,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