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张志国喊道。远处,一辆吉普车已进入了视野。
李大河和其他几人也站了起来,看着远处渐渐驰近的小车。
车辆停下,郑军打开车门下来,“大河兄弟。”
李大河已经和他混熟了,拍拍他的肩,“来的挺早,几点出发的?”
郑军咧着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早点出发,怕红梅等着急。”
“嗯哼!”跟着下了车的黄所笑着哼了一声。李大河也认出了他,忙上前握手:“黄所,您 也来了。”
黄伟强伸出手握了握,指着郑军:“嗨,这小子的好日子,过来给他撑撑场面,壮壮胆子。”
小陈也有人上来招呼。
李大河看看这几人穿的皮鞋,想想村里的土路,开口道:“要不开着车进去吧,走路过去估计你们的鞋子就没法看了。”
当即几人全部上车,李大河给小陈指点着路线。过了桥拐个弯,就是往张红梅家的方向走。
“来了,来了,迎亲的来了。”吉普车还没过桥,就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早有跑得快的小孩子,一边往张红梅家跑一边高声嚷嚷。
在院子里的张保福听到了喊声,忙吆喝道:“男方迎亲的来了,赶紧的,把准备好的鞭炮放起来。”
车开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的放炮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郑军下了车,看到在大门口迎接他的张红梅父母,忙迎了过去,直接就是弯腰鞠躬:“爸!妈!我来接红梅了!”
干脆利落的称呼,取悦了一向沉默寡言的张父,中年汉子朴实的面庞上露出笑容,不善言辞的口中只连连道:“好,好。”
常巧菊眉眼带笑地过来,推开自家男人,拽着郑军就往院里带。
“小郑啊,你们来得这么早,吃了东西没?”
面对丈母娘,郑军有点紧张。老丈人好说话,丈母娘却有副厉害脾气,和自己亲妈有得一比。
“吃了,早上临走时,我妈给煮的圆子。”
“吃圆子好,吉利!”常巧菊心里满意,男方小细节上还挺注意,“圆子圆子,代表了圆圆满满,兆头好的很。”
郑军嘿嘿一笑,“我妈也这样说。”
他一进院,张红梅的屋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连本来打开透气的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
郑军在一院子人的围观下,走过去敲门。
“红梅,红梅,开门呐。”
这个腔调,好像后世一个经典小品里演的“玉兰,开门呐……”,张念秋忍着笑问,“敲门的是谁?”
“是我,我是郑军。”
“郑军是谁?”
跟在后头的黄伟强吆喝了一句:“是张红梅同志的丈夫,相伴一生的爱人!”
这个声音……张念秋和屋里几位姑娘对视一眼,张念秋用唇形无声询问:“黄所?”
姑娘们面面相觑,她们跟派出所黄所长打交道次数少,真听不出来是谁。
张念杏悄悄走到了窗户边,拔开插销,推开条窗缝悄悄往外张望。
站在郑军后头那个略显谢顶的中年男人……不是黄所又是谁。
又小心翼翼地把窗户关上,张念杏回过头,小声道:“就是黄所。”
张念秋笑了,冲外头喊道:“旁人代答无效!”
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乡亲,听到这句话都笑了起来。黄所嘿了一声,这声音他也听出来了,就是门市部最能干的那个张念秋。
“小郑呐,只能你自己叫门了,里面不让代答啊。”
黄所拍拍郑军的肩膀,满脸笑地退了一步,和小陈一起看热闹。
郑军紧张得一头汗,他摸摸鼻子,抖着声音喊道:“我是红梅同志的丈夫、爱人、男人、孩他爸……”
围观的哄笑声更大,屋里的姑娘们也被逗得笑起来。每个人都被这句“孩他爸”逗得乐不可支,张念秋却不受影响,继续问话。
“我问你,以后你和红梅结了婚,你们两人的工资谁来管?”
郑军忙道:“红梅管,她管账是把好手。”
“若是红梅店里工作忙,回到家来不及做饭,也影响了做家务,你怎么办?”
嗯?郑军想了想,“没事,家务活谁有空谁干呗。我工作不忙回来的早,我做饭做家务也一样。”
“若你也忙呢?”
呃……郑军卡了壳,在他背后的黄所急得想拍这傻小子脑袋。在这关键时刻,啥话好听就往外说啥呗,卡啥壳啊。
幸亏郑军没傻到底,卡了几秒算是反应过来了,“若都忙没空做饭,我就从单位食堂打饭回家,让红梅吃现成的。”
屋里,张念秋憋着笑,其他人则围着张红梅,对她挤眉弄眼。
“红梅姐,小郑公安对你真好……”
张红梅的脸蛋红扑扑的,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
张念秋问:“差不多了吧,我开门了?”
“嗯。”张红梅羞涩地点点头。
张念秋笑着握上门把手,紧闭的屋门慢慢打开。郑军紧张地看着慢慢开启的门扇,随着打开的幅度变大,穿着红色外套,盘着发戴着红花,还打扮了一番的张红梅俏生生地站在屋子中间,映入他眼帘。
新娘子太漂亮,郑军看呆了,没留意门槛,险些被绊了一跤。
在哄笑声中,张红梅和郑军站在了一起。
“红,红梅……”郑军脸红得像猴屁股,结结巴巴,“我,我,我来娶……娶你了……”
张红梅轻咬红艳艳的唇,眼波流转间横过去一眼,抿唇一笑:“傻样……”
新郎和新娘胸前都佩上了一朵大红花,拜别娘家父母。闹哄哄的热闹了一会儿,时间也差不多了,该送张红梅出门了。
大哥张红旗背起了亲妹子,送妹子出门。
看到闺女被大儿子背起来这一幕,常巧菊又忍不住了,眼睛酸得厉害。她眨眨眼,泪珠顺着面庞就往下流。
张红梅一扭头,就看到了正抹泪的亲妈。
“妈——”张念梅心里酸得很。
被大哥背在背上,她才感觉到她真的要嫁出去了。再回来时,她就是外嫁的姑娘,是回娘家。
这样一想,她的心酸得就像喝了秋天酿的柿子醋。
看到张红梅也想流眼泪,常巧菊憋回了自己的眼泪,上前给她擦眼泪:“不哭,嫁人是高兴的事,你得高兴。”
“妈……”
“走吧走吧,别误了时辰,”常巧菊摸摸她的脸,“好好过日子,别让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