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陈家湾的会计。
一看见陈新良,会计就松了一口气:“你可算回来了。昨个你去哪了?咋晚上你家也咋没人?”
陈新良含含糊糊地:“我有事去县里一趟,枣枝回娘家了。”
“我说呢,”会计没怀疑,“新良,昨个下午,镇上来人找你,你不在家,人家说看到你赶紧通知你一声,让你去镇上找林书记。”
陈新良心里一抖。
咋姓林的又要找他?他这一段可没做啥。
“说没说找我啥事?”
“那没说,就说看到你了通知你一声,让你赶紧去镇上一趟。我瞅着有啥急事,你明天一大早就赶紧去吧。”
会计通知完了人,也不多留,挥挥手走了。
陈新良忐忑不安地关上了门板,还上了门闩。天色都晚了,何枣枝估摸着今晚也不会回来了。
这女人,回个娘家还敢好几天不回来,越来越欠收拾!
晚饭是陈新良随便搅了点面汤,糊弄了一口吃的。烧的那一锅水也倒进澡盆里,简单的泡了个澡。
这一夜他睡得是辗转反侧。
一会儿梦到了何枣枝跪在他跟前,说她扔下家里的这一摊跑回娘家,这事她做错了,苦苦哀求他,看在小满份上,原谅她一回。
他威风凛凛地坐在八仙桌上,冷冷盯着跪在地上的何枣枝,听着她的哀求,一点也没心软。
他左右一挥手,“打!”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按住了何枣枝,噼哩啪啦打起来。
何枣枝的哀嚎听在他耳中,是那么的舒心,畅快!
画面一转,何枣枝不见了,一个让他胆颤的声音在他对面响起:“陈新良,你错在什么地方了?说!”
啪的一拍桌子,陈新良吓得抖了三抖。
他大着胆子抬起头,对面的人哪还是何枣枝,分明是姓林的。
“林书记,林书记,我……我没犯啥错啊?”.
姓林的坐在办公桌后面,就用那双冷漠的眼睛盯着他,盯着他,一直盯着他……
梦里的他战战兢兢,汗流浃背。
陈新良刚想抬手拭去脸上的汗珠子,就听对面姓林的冷哼一声:“陈新良,你说说你是怎么坑张家庄的?”
坑张家庄?陈新良一惊,然后画面又是一转。
这是……这是他的主意成功了,发了霉的木耳装进了包装袋里,然后他拉到南市卖。
南市人看到熟悉的包装袋,纷纷掏出钱来,你一袋我一袋,很快陈新良拉过去的如小山般的一堆包装好的木耳,全部卖了出去。
陈新良握着手中数不清的钱,乐得合不拢嘴。
终于卖出去了,这批倒霉的木耳,他终于卖出去了……哈哈哈……
画面再一转,陈新良躲在树后,偷偷观看南市人全都涌进张家庄的门市部,要求赔偿。
“坑人,你们卖的木耳都发了霉,退钱!”
然后是张家庄那个讨人厌的张念秋,还强硬的跟顾客对着干:“这木耳不是我们家卖的。”
这推卸责任的话听在顾客耳中,更激起群愤。
“包装袋就是你们家的袋子,你敢说不是你们家卖的?”
“就是,黑了心肠的,拿发霉的木耳糊弄顾客,以后大家别来他家买了。”有气愤的顾客朝围观人群解释发生了什么事。
一听到是这种害人的事,连围观群众也愤怒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围住了张家庄的门市部,“滚出南市!”
“滚出去太便宜他们了,卖发霉的木耳,咱们去派出所告他们……”
“对,告他们!”
张家庄的人左拦右拦,拦不住那么多愤怒的顾客。张家庄那个年纪一大把,还舍不得回家享清福的老支书,点头哈腰跟人赔不是,可惜没人理他。
陈新良躲在树后,得意又自豪。
那一瞬间的灵机妙动,既解了他的难处,又打压了张家庄的嚣张。
一举两得,他太有本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新良是被自己笑醒的,醒过来一看天色,刚蒙蒙亮。
醒了就睡不着了,肚子里咕噜咕噜直打鸣。睡前喝的那一碗稀面汤早消化完了,陈新良干脆起身,早上做点耐饿的。
在灶房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何枣枝以前蒸的馒头,气得陈新良一大早又骂骂咧咧。
最后还是煮了玉米糊糊,配上红薯,其它的他不会做。
坛子里有腌好的咸菜,陈新良捞了点咸菜。翻找过程中他找到了鸡蛋瓮,从里面掏出四个鸡蛋,奢侈地全煮了。
四个煮鸡蛋下肚,还有一大碗稠得像浆糊一样的玉米糊糊,再配上咸菜,一顿早饭算是糊弄过去了。
陈新良摸着肚子,把用过的碗扔在了锅里,加了点水泡着。
他可不想刷碗,等何枣枝回来再收拾吧。
这娘们,今天要是敢还不回来……陈新良阴着一张脸,琢磨着他的小心思。何枣枝别的好处没有,但她在家时,这饭食确实做的比他强。
陈新良可不想再喝糊锅底的玉米糊糊了,他冷哼一声,做了决定。
等他从镇上回来,不行就拐去何枣枝娘家一趟,先把人接回来。
接回来再说,这家里锅碗瓢盆这一摊事,就不是男人干的。
吃罢早饭看看天色,陈新良关上门,又上陈长河家里借自行车了。
“还借?不行!”
这次拒绝的不是陈长河,是陈长河媳妇。她可没给过陈新良面子,一直对他都是爱搭不理的。
陈新良赔着笑脸:“叔,婶,我真有用。你家里的车也没人骑,就借我再用用。我这可是有正事,镇上林书记找我呢。这不是想着骑车能快一点,不耽误林书记的事。”
搬出林庭树这尊大佛,陈长河作了主,又把钥匙给了他。
“姓林的找你啥事?”给钥匙时,陈长河问了一句。
“不知道呢,昨晚上会计跑我家里,跟我说镇上找我有事,让我今天一大早就过去。”陈新良接钥匙接的十分顺手,“这一段我也没惹到他,估计没啥事,过去训两句,听着呗。”
搬了自行车出门,陈新良耳尖,听到了院子里传出来三叔和三婶的争吵声。
他不屑地嘁了一声。
一辆破自行车,他来借,是看得起他们家,还拿乔上了。
等他的事办成了,他手里有了钱,他自己也买一辆自行车!到那时候,他倒要看看,谁还敢给他脸色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