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枣枝趁人没注意,微侧过头,极快地用手掌擦了擦眼角。
耳边,传来张念秋和小满的说话声。
“小满,你看的这么专心,看懂讲了啥没有?”
陈小满匆忙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们在挖地道。”
“哦,你看到他们在挖地道啊,那他们为啥挖地道呢?”
“嗯,因为他们要打坏人!”
“说的真棒,小满真聪明!”张念秋夸了她一句,又继续问,“那为啥要打坏人?”
嗯,陈小满歪着脑袋:“因为坏人很坏,他们抢走了粮食还放火烧房子还杀人还……”想不出来了,小姑娘卡了壳。
“还打人对不对?”张念秋帮她接了下去。
陈小满连连点头:“对。”
何枣枝听着话头不对,忙开口道:“把孩子给我吧,我抱着她,她还挺沉的,累的你也不能好好看电影。”
张念秋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没事的,嫂子你就放心吧,小满一点也不沉,对不对?”她又掂了掂怀里的小姑娘,小姑娘害羞地抿着嘴笑。
她扭过头对何枣枝笑道:“嫂子,你好好看电影吧,小满交给我你放心,丢不了。”
何枣枝没办法,她就不是那种强势利害的性子,温顺惯了。
张念秋态度虽然很好,但一举一动里隐隐透着强势,她下意识地就想服从。
何枣枝沉默了,张念秋继续抱着陈小满看电影,时不时两人还聊几句。
“姐姐,怎么办,坏人要发现地道了?”剧情演到精彩处,陈小满捂着眼睛,露出指缝看向白色大幕布。
“别怕,坏人会失败的,好人一定会赢!”张念秋安慰她。
果然,剧情发展如张念秋的预料一般,陈小满高兴地笑起来。
“姐姐,坏人被打败了!”
“是啊,坏人被打败了!所以啊,小满,如果有坏人咱们也不要怕。因为啊,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只要敢于抗争,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好人的,你说对不对?”
“对!”小满其实没听懂,不过不影响她捧场。
“嫂子,你说呢?”张念秋突然转头,问向何枣枝。
那句话何枣枝也听见了,她正在琢磨那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冷不丁被张念秋问到,下意识地问道:“反抗不了咋办?”
话出口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说的是啥,何枣枝慌了神。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
她语无伦次,整个人都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下。
张念秋体贴地没有戳破她,故意往电影剧情上靠:“怎么会反抗不了?敌人有洋枪洋炮,咱们也有土枪土炮,还有聪明的头脑,依靠熟悉的地势地形,把敌人引进埋伏圈,照样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她没听懂!
何枣枝这才定下心神,强颜欢笑:“妹子你说的对,你懂的可真多。”
“我懂的是挺多的,”张念秋大言不惭,“嫂子你以后有啥想不明白的,可以来找我聊聊,没准多聊聊你就想明白了。”
很快,第一部电影播放完了,幕布暗了下来。
坐的密密麻麻的村民也站起身活动活动身体,有需要方便的就近去邻家里借茅房。小孩子也吵闹起来,在晒麦场转着圈地跑。
电影一放完,张念秋也把小满给放了下来。
小姑娘跑到了妈妈身旁,扯着妈妈的袖子:“妈妈,我想尿。”
被她一说,何枣枝也想上茅房了,但张家庄她不熟悉,想了想,她拉着小满的手商量:“电影也看完了,咱俩回家吧。”
张念秋还站在她们旁边,听到小满的话,她拦住了何枣枝母女俩:“等你们回到家,那得走多远啊,小满能忍住吗?”
陈小满摇摇头。她想尿,现在就想。
“走吧,咱们去附近人家借一下茅房,等一会儿还有一部片子呢,也很好看。”张念秋伸出手,“小满,跟姐姐走。”
陈小满蹦蹦跳跳的就过来了,握住了张念秋伸出去的手。
走了两步,张念秋还回头催何枣枝:“嫂子,走啊,你不想上茅房吗?”
何枣枝没办法,只得跟了上去。
张念秋找的是晒场附近的一户人家,还借了盏煤油灯,照着点亮。
等何枣枝上完茅房出来,把煤油灯还给主人家,道了谢,她才走出院门。
四下张望一番,她看到蹲在路旁树底下的张念秋和小满,两人头抵着头正在说话。
何枣枝走了过去,还没走近,就听到小满疑惑的声音:“姐姐,打人的都是坏人吗?”
“嗯,当……”然字还没出口,张念秋就想起了自己的丰功伟绩,她不能把自己绕进去,“当然不全是了。”
陈小满仰着脑袋听张念秋讲话。
“如果打的是正在犯罪的坏人,那打人的就不是坏人,她是抓坏人的英雄!如果这个人打的是没有反抗能力的女人或者小孩子,那他就是坏人,不仅是坏人,还是只敢欺负女人和孩子的懦夫、怂货!”
陈小满眨巴眨巴眼,“打小孩的都是坏人吗?”
张念秋心里一跳,严肃道:“对,成年人打孩子,他就是坏人!”
何枣枝的两只脚仿佛被定在了原地,身子也僵硬无比,就听见陈小满稚气的声音满是困惑:“那我爸爸打我,他也是坏人吗?”
陈新良不仅打老婆,还打孩子?
张念秋抬起头,对上了怔愣在当地的何枣枝。
“对,就算是你爸爸,他打你,他也是坏人!”
她对上何枣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你妈妈是个好妈妈,她会保护小满的,对吗?”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