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石拱桥,就到了张家庄的地盘。
张念秋又趴在石栏杆上摸石雕,李长明看着她奇怪的举动,百般不解。
“你摸这破石头干啥?”
“长明叔,这是石雕,是艺术。”张念秋企图解释给李长明和李大河听,可这二位都是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哎呀,代沟太大,无法交流。
张念秋直起腰,“走吧,回去。”
“咋,不看你那石头艺术了?”李长明调侃道。
“不看了。回头我自己找块石头雕一雕,长明叔你摆家里欣赏,好不?”张念秋反调侃回去。
李大河噗嗤乐了:“好主意,雕个石头碗,又结实又耐用,还不用担心打碎,多好。”
李长明一脚就跺了过去:“给你雕个石槽,你天天在槽里抢食。”
三个人说说笑笑回到了村委。张保福还在,几人坐下来把陈家湾之行讲了一遍。
“那就等两天,看看陈家湾怎么想的。”张保福对李大河道,“你也别死命催你长明叔,这天确实太冷,地冻得硬梆梆的,确实挖不动。”
“那就再等等,”张念秋接道:“过了惊蛰天就开始暖和了。”
她翻翻墙上挂的日历,其实也差不了几天,再过一个星期也就到了惊蛰了。
张保福过来一起翻日历。
“差不离,惊蛰一到就开始忙春耕,忙活大半个月,到三月尾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天也暖和了,地也解冻了,咱们组织村里人开个动员大会,把劲头给鼓舞起来,拼命干上俩月,路也就修出来了。”
李大河和张念秋同时点头。
李长明也凑了过来,“忙完修路的事,正好该夏收了。”
惊蛰春耕,芒种夏收。今年的芒种是六月初,正好与修路错开了时间。
“嗯,等路修好了,咱们就去买拖拉机,正好帮着收夏粮。”张念秋兴致勃勃。
谈完了正事,张保福就想起了张念安和张念霞来村委的事。
“这俩孩子说下午还来,长明你下午过来等着他们点。”
“行。”李长明答应的很爽快。
张念秋一听张念霞来村委找李长明,心里就猜到是什么事了。
“长明叔,咱们的读书基金设立到现在,有人来借钱读书吗?”
李长明摊摊手:“还真没有。”
这个答案出乎了张念秋的意料,她眉头微拧,神情疑惑不解。
“为啥?这不是好事吗?”
她费尽心思为村里出谋划策,带着村里人一起发财,其本心初衷就是为了村里这些失学的女孩子。
为了给她们多争取一种读书的途径。
李大河懒懒地趴在桌子上:“因为你啊。”
“我?”张念秋指着自已,音调都扬高了。
“是啊,你也没上几年学,现在不照样干得风风火火。”李大河托着下巴,一副惫懒的模样。“村里那些目光短浅的,更不想让姑娘上学了。”
李大河就听到过这些人的理论,因为提到了张念秋,他专门停下来听了听。
“上学就没啥用,人这本事啊是天生的,你看看咱村的张念秋,她才上了几年学?现在不照样干啥啥成,有本事的很……”
李大河听着这话,不知该笑还是该骂。
这帮妇女提到了张念秋,话里话外还挺佩服。
可这话里的意思,要是让张念秋自己听到了,肯定是要抓狂的。
“什么啊,我都自学到高中课程了,谁说我只小学文化的?”张念秋果然很抓狂。
李大河点头:“是啊,我们都知道,村社的人都知道,可只有我们知道……”他瞅瞅张念秋,“村里还有那么些人是不知道的。”
他耸耸肩。
张念秋明白他的意思了,她的好学、她的努力没放到大家面前,所以大多数人还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小学没毕业的张念秋。
她拖后腿了!
张保福清了清嗓子,不赞同地看了眼李大河:“话也不能这么说,这跟念秋有啥关系。”
他转向张念秋:“村里人一辈子土里刨食,他们看不了那么长远。这读书是好事,但是这个事急不来,多宣传多讲解,慢慢的大家会懂的。”
张保福的劝解张念秋听进去了,不然也没别的办法。她又不能冲进每家每户,抓着这家里的姑娘,强迫她们来村委借钱。
真这样干,她就跟土匪没差别了。
“嗯,慢慢来……”张念秋笑了笑,转过头宽慰老支书,“四爷爷我没事,观念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咱们慢慢来。”
而且,下午张念霞就来借钱了。
有人开了个头,没准就能起到榜样的作用。也许村里其他的姑娘正在观望,就等着有人能当领头羊。
李长明听了半天,冒出来一句:“哎,怎么听着你们话里话外,来借钱的全是姑娘呢?要是小子来借钱,不借啊?”
冷不丁的一句话,把张念秋问愣了。她想了想,噗嗤乐了:“不啊,只要年龄符合要求,性别不限。”
长明叔这个醒提得太及时了,她不能再只提姑娘了。
愿意读书的孩子,男女都一样,都是村里的孩子,村里要一视同仁。
说了一会闲话,就到了中午头,几人散了。张念秋跟着四爷爷回家蹭饭,李长明和李大河各回各家。
吃罢午饭,李长明又回到了村委。
他心里惦记着上午张念霞和张念安来找他这事。
念秋说,张念霞估计是来借钱的,李长明也很期待。这还是他第一次给人开这种借条,有点小兴奋。
直到下午三点多钟,门外才有了动静。
张念霞和张念安果然来了。
“长明叔,”张念霞看到李长明,呐呐地喊了人,“我……我……”
李长明鼓励道:“别怕,大胆说,你想干什么?”
“我要借钱读书。”张念霞终于把话说出了口。
李长明朝她招招手:“过来,正等着你呢。你是只借一学期的,还是一下子借够剩下所有学期的?”
张念霞眨眨眼,一时没听明白这话啥意思。
“只借一学期和借三个学期,有啥区别?”张念安跟着进来,站在了桌子另一边,问道。
李长明笑了:“也没啥区别,只借一学期呢,钱就少点,你每学期开学前都要来借一次。借的钱会累加到你个人名下。一下子借够三个学期的,钱多点,以后也不用来村委借了,因为借够了嘛。”
“只借这一个学期的,”张念安斩钉截铁,“我也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