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局玩到夜里十二点,新旧交替,村里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了起来才停。
张念秋也买了鞭炮,拿了出来让男人们去放炮。放完炮,李大河带着人告辞离去。张念秋送人离去关上大门,去到灶房里,林庭树正在下饺子。
“饺子,交子,下几个吃个吉利。”没外人在,林庭树把人拉到了怀里。
张念秋伸出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在男人唇角亲了一口:“新年快乐。”
男人唇角露出温柔的笑意,额头相抵,目光缱绻:“新年快乐!”
饺子煮好,张念秋叫过来孙文斌,三个人挤在灶房一人吃了几个饺子。吃完饭,林庭树带着孙文斌去老窑洞睡。
被褥是现成的,下午就已经抱了过去。老窑洞里没有火炕,不过生了个火盆,凑合一夜还是不成问题。
一夜无话。
第二天睁开眼,张念秋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她爬起来穿好衣服,出门一看,林庭树早起来了,正在清扫平台新落的雪。
“早,”张念秋精精神神地出来,“起这么早?”
扫出一条小路,林庭树把扫帚重新放回雪人身上,“睡不着,就起来了。”
“今天大年初一,睡懒觉的人要懒一年,林书记,你很不错嘛,要勤快一年的。”张念秋笑盈盈地道。
林庭树朝她走过去,伸手捏她鼻尖:“你起得也很早,张念秋同志。”
两人手拉着手,在院子里相视而笑。
“孙文斌还没醒?”
“没有,睡得正熟。不用叫他,让他多睡会。”林庭树握着张念秋的手,翻过来查看她手心里的茧子。
近一年时间没做粗重活,张念秋手心的茧子薄了许多。
拇指轻轻扫过掌心的茧子,林庭树握紧她的手:“我有份礼物送给你。”
“什么?”
张念秋被他拉着,又进了屋。屋里林庭树的包放在了柜子上,他打开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眼熟的铁皮盒。
“雪花膏?”张念秋接过来,盒子上的旗袍美女仍旧巧笑倩兮,风情万种。
“嗯,那一盒你用的挺好的,继续用吧。”林庭树斜靠在五斗柜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张念秋。
张念秋抬起眼,和他对视。
林庭树没忍住,伸手把人搂进了怀里,抬起她的下巴就想亲上去。
“唔,”张念秋的手比他动作快,先一步捂上了自己的唇,含含糊糊地道,“没刷牙呢。”
“呵,”林庭树浅笑一声,“我又不嫌弃你,乖,把手拿开……”
声调低低的,充满了诱哄,听得张念秋心里痒痒的。她的手被轻轻拿开,带着凉意的唇覆了下来。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紧紧相拥的两个人不知餍足地唇舌纠缠。
孙文斌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他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服就往外跑。
“姐,我……我起晚了……”
张念秋正在灶房做饭,闻言回过头:“没事,起那么早也没别的事可做。赶紧洗漱,吃点东西带你去拜年。”
孙文斌快手快脚地洗漱,手指头上抹点牙膏,拿手指头当牙刷使。
咕噜噜地漱了口,孙文斌抹了把嘴:“林姐夫呢?”
“在屋里写东西,”张念秋随口答道,“昨晚上玩牌是特殊情况。昨个年三十,大家开心一下,玩玩无妨。今天就不能这样了,你白天没事也拿本书,跟着学习去。”
学习?孙文斌眨巴着他无辜的小眼睛。
他没上过学,他妈走的时候他刚到上学年龄,孙得胜因为老婆跑了,在家里拿他撒气,也没想过送他去上学。
后来他会的几个字还是认识刺猬后,跟着刺猬学的。
孙文斌半天没反应,张念秋抬头看了过去,“怎么,有意见?”
“没有。”孙文斌条件反射般应道。
没有最好!
张念秋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又重新低下头做饭。
在她背后,孙文斌呲牙咧嘴一脸痛苦。他姐让他读书写字,天啊,这不是要他小命嘛。
吃过饭,三人出了门,开始去村里拜年。
先去了张保福家,再去了李长明家,然后顺着李长明家,张念秋开始挑选拜年的人家。
林庭树反正没事做,跟着她走。走了几户,他觉察出异样:“你拜年的这几户,全是有巧手妇人的。”
张念秋忍着笑朝他举大拇指:“明察秋毫,慧眼如炬!”
已经去过的桂花婶和兰香婶家,正准备去的巧菊婶家,都有一双巧手。她们编的草筐草篮,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
“有什么打算?”林庭树问。
“打算嘛,还不太成熟,”张念秋一边朝前走,一边跟他讲自己的想法。
“其实还是周教授来的时候给我的灵感,不过因为忙一直顾不上。正好年前在南市我认识一位阿婆,阿婆手很巧,会编络子,也就是中国结……当时我就想了,要是能把草编和打络子结合起来,会不会反而出新意?”
“如果编出来的器具能更精致、更实用些,能被称之为工艺品,城里人说不定会喜欢,没准还可以出口创外汇!”
外国人就喜欢中国这些具有民俗意味,代表传统的东西。
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说的话满是憧憬。
林庭树静静听她讲述,没有打断。
孙文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压住了想问话的冲动。他姐说的那个阿婆,是不是李阿婆啊?
张念林一大早就把老婆孩子喊了起来,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夫妻俩人一人推一辆自行车,一人带一个孩子,一大早就往张家庄赶。
昨个夜里雪又下了起来,路上积雪厚,骑车骑得慢,赶到村里时已经快到中午头。
推着车进了家门,张满仓家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