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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的院门被拍得咚咚作响,“来了来了,”屋子门打开,蒋老六媳妇顶着满头绑着橡皮筋的卷发卷,磕着瓜子去开门。

“哎呀,闫公安,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门开了,来的是不受欢迎的人,蒋老六媳妇堵着门,并没有让人进院的意思,声音刻意扬高,给屋里打牌的几个人传信儿。

屋内,几个人动作忙乱起来,七手八脚收拾牌桌,用铺在四方桌上的小毛毯四个角一兜,麻将牌就全兜在了里头,蒋老六抱在怀里,送到了里屋。

外屋里,左右两位牌搭子眼巴巴地看着孙得胜把赢得钱全塞进了自己兜里。

“孙哥,装钱干啥,一会儿人走了,接着玩啊。”

孙得胜瞥了两人一眼,继续塞钱,“再玩再说,先把钱装起来,省得你小子手脚不干净,看着眼馋。”

门外,闫立武站在门口问:“蒋老六在家吧?”

院里一辆破自行车倚着墙放,那是蒋老六平时骑的车。

蒋老六媳妇眼珠一转,抛了个眼波过来,“在家在家,老六——”她转头扬起嗓门喊起来,“闫公安找你呢——”

“来了来了,”屋门再次打开,蒋老六从屋里窜了出来,挤出一脸笑:“闫公安,我在我在,找我啥事啊?”

闫立武神情严肃地看着一脸汗的蒋老六:“你很热?”

“啊?”蒋老六啊了一声,伸手抹了把汗,陪着笑:“嘿嘿屋里生了炉子……”

“不许在家聚众打麻将,不许赌博,知道吗?”

“知道知道,”蒋老六点头哈腰,“闫公安您放心,我们都是老实人,是守……守……守法公民!……对,就这说法,自从上次被你们抓走教育后,我就知道我错了,赌博它就是一个害人玩意,多少人被它害得家破人亡,我早就重新做人,跟它誓不两立!您放心,嘿嘿……”

闫立武推开他,朝屋里走。

蒋老六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又抹了把额头上新冒出的汗。

屋里折叠方桌上摆了瓜子花生糖,一盘酱牛肉,一盘花生米,还有一瓶酒,三个人正坐在桌上喝酒吃肉。

闫立武一眼就看见了孙得胜,还有他头上醒目的一圈纱布卷。

屋里乌烟瘴气的,烟味大得很,闫立武眉头皱了皱:“孙得胜!”

“到!”孙得胜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双手并在裤腿缝上,和蒋老六一样,点头哈腰就过来了。

“闫公安,您找我?”

“你小子大过年的不在家,跑人家家里干什么?”

“哎,这不是家里也没啥人,蒋家热闹嘛。”

“头上怎么回事?”闫立武漫不经心地问起他头上的伤。

孙得胜脑子急速地转起了圈。

从他被拍晕,到他醒过来,家里就没了那小兔崽子的影子,钱倒还在他兜里。

有了钱一切都可以不计较,孙得胜有钱万事足,哼着小调去包了下伤口,就又投入了砌长城的繁忙工作中。

这都两天了,这闫公安突然找上门来问他的头?

难道那小兔崽子跑去报案了?

嘿,他都没报案呢,那小兔崽子竟然敢报案?他报哪门子案,他打伤了人,他难道想自己抓自己?

孙得胜脑子里想得太多,半晌没答话。

闫立武就见他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怎么?自己的脑袋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你该不会又喝醉酒自己磕到那了吧?”

“不……不……”

“得了,我还不知道你?不是你自己摔的,就是你交的那些狐朋狗友手上没轻没重给揍的。谁揍的?你给我说个名字出来。”

孙得胜有点受宠若惊。

“闫公安,真不是,是……”

“是你自己摔的?”闫立武又打断了他,锐利的眼神在屋里其他人身上划过,“他的头自己摔的?”

几人面面相觑。

蒋老六媳妇机灵,先搭腔:“可不是他自己摔的,跟我们家老六可没关系。”

左右两大将也被点醒,纷纷附和:“对,他自己喝得醉醺醺,肯定走路不看路摔到哪了。跟我们可没关系 。”

三言两语,孙得胜头上的伤定性为——自己喝醉酒走路不看路,摔的!

说完了,闫立武也没兴趣继续呆下去,他转身准备离去。

“行了,你们喝酒归喝酒,不许打架斗殴。明儿个就是除夕,都给我夹紧尾巴,小心着点,别给我惹事!”

“不会不会,放心放心……”

几人齐声附和,恭送闫立武离开。

确定人走远了,蒋老六偷偷打开门朝外瞄了两眼,果然没了闫公安的踪影。

他砰地关上门,跑回屋里,“收拾东西,赶紧的,姓闫的走了。”

“莫名其妙咋把他招来了?”左边的问。

“孙哥招来的吧?”右边的看着孙得胜有点不怀好意,“姓闫的谁都没问,就问了你。”

孙得胜呸了一口:“少他妈胡说,给老子添晦气。”

蒋老六从里屋把麻将兜又抱了出来,哗一声放在四方桌上。拉平毯子,四人按原来的位置落座。

蒋老六突然哎了一声,“老子的钱呢?我的钱呢?”

叮铃铃——

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林庭树抓起了电话。

“喂,你好,我是林庭树。……嗯,在,她在,……念秋,接电话……”

电话转了手,张念秋和闫立武通电话。

“我见到孙得胜了,在蒋老六家里,脑袋看起来没大碍,能喝酒能吃肉……那一帮人估计又在蒋老六那里打麻将赌钱……”

张念秋道:“人没事就成,孙文斌快吓坏了。”

“吓他一次也好,真是胆大包天,砖头砸人脑袋他都敢干,真要失了手,那不吃枪子也要进去蹲个十几年,一辈子就全毁了。”

“以后不会了,有闫叔你看着他,我也会盯着他,不会让他再犯糊涂。”张念秋保证。

“那小子呢?”

“在我边上。”张念秋转头看了一眼正眼巴巴盯着她打电话的孙文斌,把话筒塞他手里,“闫叔找你。”

挨训去吧,这个得他自己来,别人不能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