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会天,张念秋就起身告辞。
李阿婆极力挽留,“急着走啥走,中午在这吃了饭再走。”
张念秋婉言拒绝,她真的没时间了,她还要去买点东西,还要赶中午一点多那趟车回村。
李初一帮忙说话:“阿婆,人家有事呢,以后再说吧。”
李阿婆有点不舍得,但也听劝不再留人。
张念秋和李初一出了门,李初一把她送出了巷子。
到了巷子口,张念秋从兜里掏出李阿婆编织的几个络子,挑了一个梅花迎福的图案留下,剩下的塞给了李初一。
李初一不肯要:“这是阿婆专门给你编的。”
“我知道,我不是挑了一个最喜欢的留下了。”张念秋晃晃手里的梅花迎福络子,对李初一道,“李阿婆有双巧手呢,她打的这种络子又精致又好看还吉利,特别衬春节的喜气,你可以拿去卖卖看。”
李初一看看手里剩下的几个红色络子,挠挠头。
“这玩意有人会买?”
“你住在棚子区,还有人住小洋楼呢。再穷的年代也不缺有钱人。人家条件好不愁吃喝,没准就喜欢这种精致好看的装饰品,挂在家里又吉利又添喜庆。”
李初一若有所思,试探地开口:“老大你的意思只要意头好,就有人会买?”
张念秋教他:“其实李阿婆这几个图案就很不错,蝙蝠自古以来就被视为‘福’的化身,还有 这个同心结也挺好,适合刚结婚的小夫妻……”
她突然想到什么,把同心结又重新拿了回来,“这个也给我吧,我拿两个回去。”
李初一看着她把同心结又装进自己兜里,抿抿嘴没说话。
“反正我的意思是李阿婆编的络子应该有市场,你自己也琢磨琢磨,正好要过年,找准目标去试试呗。”
张念秋急着走,简单说了两句就摆摆手走了。
李初一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于人群中,才转身回家。
进了屋,李阿婆继续编着手里的络子,李初一从兜里掏出来编好的络子,放入了针线筐里。
“你掏的什么?”
李阿婆注意到他的动静,看了过来。
“这不是我给念秋编的,你怎么又拿回来了?她不喜欢?”
李初一摇摇头,“阿婆,老大说你编的东西很好,可以试着拿去卖。她挑了两个喜欢的拿走了。”
“卖?”李阿婆的思绪瞬间被这个字眼吸引,一时顾不上其他。
“唉,年轻时跟人学的打络子,那时候就是打了络子去卖给绣品铺子,挣个两文三文的……”说着说着李阿婆呵呵笑起来,“没想到老了老了,又开始卖络子。”
“初一,这真的能卖?现在有人会买这络子吗?”
李初一摇摇头,又点点头,“明天我拿去棉纺厂家属院试试。”
他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不过既然她说可以,那他就去试试。
张念秋上了公交车,直奔百货大楼。楼里人头攒动,过年气氛十分浓郁。人们举着手里的票子疯狂的抢购紧销的糖果点心。
张念秋也挤了进去,抢了两包大白兔奶糖,两包五香瓜子,一包红糖一包白糖,买完这些又去买了油盐酱醋,厨房里用得上的东西。
到锅碗盘区又买了个铁锅,一个炖汤的砂锅,盛汤的大碗,吃饭的小碗,盘子筷子瓷勺——她家灶房里缺东少西一直在凑合的餐具一下子让她补齐了。
出了百货大楼,又去菜市场。
平时菜市场卖菜的多,到了春节,也有邻近的乡下农民挑着自家养的鸡鸭鹅开始叫卖。
张念秋买了两只鸡,让人帮着宰杀好,拎着出了菜市场。
菜就算了,和村里人自己种的差不多,她想吃菜去村里买,还新鲜。
猪肉也不用买,长明叔说了,杀了猪给她留两斤上好五花肉,两只大蹄髈,还有她要的排 骨,没人要就多给她留点,有人要就给她留五斤。
她馋红烧排骨好久了。
除了肉,还会给她留点上好的猪板油,她自己熬点荤油。
两只鸡出了菜市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趁人不注意就放进了空间里,和早就放进去的锅碗盘筷作伴去了。张念秋一身轻松的拎着糖果瓜子坐车去车站。
到了车站就看见了孙文斌,背着他的木箱子在站里跑来跑去像个花蝴蝶——他身上的还是那身旧的打满各色补丁的破棉袄,她送的那件他没穿。
“孙文斌!”
张念秋有点生气,这孩子怎么回事,衣服是拿来穿的,他留着能下崽吗?
看见她,孙文斌结束手里这一单生意后,兴冲冲跑过来:“姐,你要回村了吗?”
“嗯,给你的衣服你怎么不穿?”张念秋板着脸问。
孙文斌看看身上,又看看她生气的脸,凑近她小声说:“我穿太新了,东西不好卖。”
……
张念秋无语的瞪着他。
“真的,”孙文斌以为她不相信,急赤白脸的辩解,“姐,我没骗你……”
他真没骗人。
他穿个新衣服,竟然还影响到他的小生意。
孙文斌隐隐约约猜到点为啥,又觉得他其实啥也不知道。
以前他穿的破破烂烂,糖果瓜子啥的小零嘴特别好卖,车站的大叔大姨们给旅客们一说他的可怜身世,就有一拨人来买他的东西。
买完东西还鼓励他:“孩子,难处都会过去的,你要有信心。”
他一直都有信心的好嘛。
他现在可一点不觉得他可怜,越惨越好,越惨可怜他的人越多,他卖的钱就越多。
后来姐见他天冷了还穿的单薄,很好心地给他做了件新衣裳,棉花絮得厚厚实实的,看着就暖和。
孙文斌第二天就套上了。
然后一上午他就卖出去一盒香烟,买烟的人买完了还不走,围着他转圈,还问他:“哎小孩,你在这卖这个赚挺多吧?”
他警惕的很:“没有,就赚点辛苦钱。”
那人嘁了一声,看他不说吐了口痰走了。
车站的大叔大姨给来往旅客讲他的可怜身世,然后他听到旅客背过脸后就开始嘀嘀咕咕,“穿得比咱们都排场,可怜啥啊,啧啧啧……”
孙文斌也想啧啧啧了……
挨了两天冷场面,孙文斌果断又换回了以前的破衣服。
反正他火力壮,一直跑来跑去,也没那么冷。
车站检票的大叔笑个半死,拍着他的脑袋无情嘲笑他:“你这个孙猴子,这辈子没有穿新衣服的命了……”
呸!他才不信!他以后有钱了,天天换新衣服!
一件衣服买两套,穿一套扔一套!
“姐,真的,你不信你问刘叔去。”刘叔就是嘲笑他的那个大叔。
张念秋也无语了,这都什么事嘛。
“姐,没事,跑来跑去的我一点不冷,你看我头还冒汗呢。”孙文斌笑得一脸灿烂。
跑的多说明生意好,他快乐死了,一点不嫌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