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英和老头子张满仓也在聊二儿子张念松。
年轻小俩口自以为做的隐蔽,人前没露马脚,但夫妻之间相处,一旦有了隔阂,演的再像也少了那股自然亲密的味儿
陈秀英是过来人,早就看穿了。
她当时就忍不住,想找陈小云问问,被张满仓拦下了。
“夫妻俩口子的事,咱们做老的少管。”
“我能不管吗?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儿子,我心疼。”陈秀英最不乐意听老头子说这种话。
一张嘴就不用管,不要管,合着就他会做好人,好话全让他说了,恶事全让她干了。
“都成家立业了,那么大人了,你能管多久?”
“再大那也是我儿子。我当娘的,操心儿子的事,到哪去说我也有理。”
“好心劝你你不听,管多了落人埋怨,招人嫌弃。本来没啥事,你一搅和进去,没事也有事了。”
陈秀英怒气冲冲,扔了手里正给张满仓纳的鞋底子。
“你这死老头子,说的是啥话?什么叫我掺和进去就有事了?现在是他俩有问题,你眼瞎看不到?以往你儿子那眼睛就快长到他媳妇身上了,现在呢?”
还是年轻,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处处破绽。
一家人在一起时,两人还是如平常一般,但是眼神交流少了。说话不看人,对话也生硬许多。两人脸上刻意挂着笑,但那笑咋看咋透着假模假样。
糊弄谁呢?当她陈秀英是傻子,这么好哄骗?
张满仓被鞋底子砸了一下,他也急了:“你这婆娘,说风就是雨,这上面还有针呢,扎到老子。”
“扎到活该!”陈秀英伸出一双粗糙的手,摊到老头子眼前。“看看,看看,我这双手,上面扎了多少针眼,全是给你做鞋做的,我说什么了?”
“打年轻嫁进你张家门,我生了四个,没个人帮衬,家里地里我苦熬过来的。咋的,到老了,儿子也娶媳妇了,你也抱上孙子孙女了,我成拖累招人嫌弃了?我当娘的,我问一句他们是咋回事都不成?张满仓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陈秀英一屁股坐到炕沿上,越想越难受,忍不住抹起泪来。
这婆娘,还哭上了。
张满仓把鞋底子放到了针线篓里,递了块抹布过去。
“你看你这人,年纪越大想的越多。”年轻时的陈秀英多爽利啊,这年纪大了,反而一句话不对就钻牛角尖了。
“管,管,你能管。你是当娘的,管儿子天经地义。去把张念松那兔崽子叫过来,咱们一块问,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别想过关。”
张满仓这厢同意了,陈秀英反而又不想问了。
“哼,不管了。媳妇是他哭着闹着要死要活非要娶的,是好是歹他自己受着。”
说完了小夫妻的事,又聊起了镇上新来的代书记。
“小林知青也是,走就走了,还回来干啥?这不是给人添堵。”
张满仓瞪她:“你能耐的,管得了人家?人家是回来当官的,大学生,主贵着呢,管好你那张嘴,别胡说八道给念林招祸。”
陈秀英白他一眼,重新从针线筐里把鞋底子拿出来继续纳,嘴也没闲着。
“他爹,你说这老二媳妇闹,该不会和小林知青有关系吧?老二没瞒住,让她知道了?”她越琢磨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他家张念松对媳妇多好啊,结婚四年了没红过脸。满村子里找找看,哪个男人能帮媳妇洗尿片子,晚上帮着哄孩子的?
有啥事能让张念松舍得和媳妇闹脾气?可不就是陈小云年轻时做的那桩傻事。
呸,该不是知道人又回来了,这女人的心思又活络了吧。
“她一个嫁了人生了孩子的女人,还痴心妄想呢?都成家当娘了,当姑娘时有啥心思也该消停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东西!
陈秀英被自己的脑补气得浑身哆嗦,手里多灾多难的鞋底子又被扔了出去,在炕沿上滚了一圈掉到了地上。
认命地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鞋底子,张满仓拍打着上面的灰尘。
“别瞎琢磨,念林专门回来交待念松,他不傻。”
“他可不傻,你当你傻儿子有多精?”陈秀英怼回去,“他不傻会非要娶陈小云那破落户?名声差成啥样了,谁家都看不上,就你那傻儿子还当成个宝贝,呸 。”
“哎呀这都多了多久的事了,他们现在过的好好的,非提这茬。”
陈秀英指着就会和稀泥的老头子半晌说不出话。
“行行行,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恶人。你眼瞎你装看不到这两人现在啥样子,糊弄,接着糊弄,我倒要看看他们这日子想过成啥样。”
陈秀英憋着气,冷眼旁观。
结果一晃小半个月过去,两口子非但没有解冻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冷,连人前都不大掩饰了。
连老三家那口子也偷偷来她这里探过口风,问二哥二俩口咋回事。
陈秀英能说啥,随口糊弄过去,她琢磨着还是不能放任不管。
这回不管老头子说啥,她也得逮着张念松,问清楚他们两口子到底要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