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的人是齐二公子齐慷的夫人蓝氏,敬元大长公主虽厌恶凤阳,但却知道轻重。蓝氏一个晚辈,还轮不到她来管家中事务。
所以,敬元当即就发了火,训斥蓝氏道:“这里有你什么事?轮得到你一个小辈在这儿评头论足。这旨意是宫里传下来的,那传旨的贵人可还没走远呢,怎的,你是想将他再招回来,好提着你去御前找陛下理论去?”
敬元素来偏疼长房的几个孙儿孙女,连带着,几个孙媳妇也都颇得她的眷顾。像今日这样劈头盖脸的一顿呵斥,还是头回有,不但吓得蓝氏闷在那不敢吭声,就连别人也都是噤若寒蝉的。
蓝氏的夫婿齐慷,更是因为妻子鲁莽招来的责骂而翻了她好几个白眼。
但在祖母的威严下,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心里攒着气,闷头立在那儿盘算着一会儿回去后怎么找她算账。
那么多人,谁心里好受了?可人家都能忍着不说,就她嘴快。
好了吧,挨了骂了吧?
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形势,三郎如今在祖母心中的地位,怕是早超过他们大房的几个了。
如此蠢笨,难怪不但比不上大郎媳妇,如今连三郎媳妇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自己这边的子孙犯了错,齐伯爷齐巍自一力抗下,他抱手向母亲请罪:“是儿子管教不严,还请母亲息怒。母亲莫要气着了身子,儿子自会替母亲好好管教。”
敬元却说:“倒也不必如此劳师动众,我训她,只因她犯了错。但既骂过了,此事就这样过去了,再骂也没有必要。”说罢又看蓝氏一眼,问她,“现在可想明白自己是哪里错了?”
蓝氏其实心中不服,但强权之下不得不低头,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自己的错,她说她不该多嘴饶舌,说三郎夫妇的不是。
大长公主却说:“这只是其一,但也是很重要的一点。今日在此是告诫你,也是告诫大家,日后若再叫我知道谁敢心不齐,兄弟姊妹间互相排挤,就不是简单挨我一顿骂能了事的了。家和万事兴,望你们能把这几个字刻进骨子里去,咱们齐家如今罹难,日后能不能继续蒸蒸日上,还得看你们小兄弟几个。可都记得了?”最后一句,敬元拔高了音量说。
这个家里,是没人敢不听老祖宗话的。老祖宗此话一出,个个俯耳贴首,顺从得很。
敬元紧接着又说了第二点:“其二,这是圣旨,是皇宫里发下来的旨意。什么叫圣旨,还需要我解释吗?那可是皇帝皇后娘娘的意思。你不满,就是对皇家的不满。若有个不慎,此不满传到了圣上耳中,你们觉得,圣上会怎么想咱们齐家?”
蓝氏显然就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顺便抒发一下心中对三郎夫妇的不满的。她可没想太多,更不敢有不满帝后的想法。
大长公主此话一出,蓝氏更是吓得浑身一软,就如泥巴般瘫在了地上。
敬元瞥了她一眼,这才又道:“都好好回去反思反思,就此散了。”
众人齐声应退,齐砚正也要走,却被大长公主给叫住了。
“三郎。”敬元喊了他一声,然后说,“你随我来。”
齐砚握了握妻子手,示意她先回苍梧院,他则跟在祖母身后,去了寿元堂。
一路上祖孙二人也没说什么,直待到了寿元堂后,敬元这才问起:“昨儿你们夫妇入了宫一趟,今日就得了这样的一道旨意,可是昨儿在宫中发生了什么?”
齐砚如实说:“母亲喜欢娇娘,想着能常常见面,便提了说要去御前求这个恩赏。我当时也在,虽知道不合适,但却并未阻止。”
“哦?”敬元心中一紧,整个人注意力更是集中放在了齐砚身上,她以为是孙儿总算发现了什么。
她既想问,又有些不太敢问,便小心翼翼试探:“那你……明知这样不好,却为何不阻止呢?”
齐砚抬起眼来看向祖母,那双黑眸坚定又明亮,他认真说:“因为我也很想知道,陛下到底能对我们母亲迁就到什么地步。”
敬元认真看了他有一会儿,见他情绪还算好,这才继续问下去:“你也发现了?陛下如此的迁就,定是有些心虚在身上的。”
敬元以为自己这个孙儿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就算还没能明确知道,但却也该是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但却没想到,接下来却听到孙儿说:“父亲蒙冤而亡,或许此事陛下是知道实情的。正因如此,才会这样迁就母亲,或许,是出于愧疚。”
敬元怔怔望着他好久,然后才重重叹息一声。
“哼,知道实情……难道只是这么简单吗?”敬元语含不屑,“你祖父是何品性,你父亲是何品性,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咱们齐家,素来效忠君王,从不涉党争,怎的你父亲就被安了个叛上作乱的罪名?”
齐砚蹙眉:“祖母的意思是……陛下是……始作俑者?”
外面时不可胡言乱语,以免隔墙有耳。但这是在寿元堂,是敬元大长公主的地盘,自然就想说什么说什么了。
“难道不是吗?”敬元反问,“三郎,你好好想想看,当初安在你爹爹头上的那些罪名,可笑不可笑?你爹爹当时可是先帝亲封的齐国公,论身份地位,他的罪都是不能那样草率而又轻易的定下的。可从定罪到行刑,又花了多少时间呢?就那样着急的要把人给害了,若说心中没鬼,谁又信。”
这也正是齐砚想不明白的地方,当时先帝病危,诸王举兵入京,都是极力想拉拢权臣以壮自己军队的声势的。当时父亲手握重兵,若能收为己用,肯定是自己的一方助力。可陛下没有拉拢,却直接定了罪,当机立断就处了刑罚,那速度之快,手段之干脆果敢,还真令齐砚一度疑心过。
他也想过,是否父亲真的有了异心?所以才使得天子下手如此之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