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自再次入仕为官后,因要常出入宫中早朝,所以,倒常能去长乐殿看看母亲。
但苏韵娇不一样,外命妇若无召见,是不能随意进宫去的。
她又不会主动递帖子进宫交际走动,所以,自打凤阳长公主从宫外移居宫内后,她也不过才去探望过一两回。
这回去,是凤阳在齐砚面前念叨了,且如今同妻子感情进了一步,再不是从前那种只是盟约的关系,齐砚便也想妻子多去陪陪母亲。故,便亲自请旨了圣上,圣上特批了,这才得以入宫。
苏韵娇入宫,按规矩是要先去中宫拜见皇后的。齐砚怕妻子拘束,所以特意陪行以给其壮胆。
李皇后倒是个很好说话的人,知道苏韵娇今日来是探望凤阳,故也没多留,苏韵娇只略待了会儿后,李皇后就主动提起了凤阳,并让她去长乐殿坐坐。
皇后再和善,可毕竟是一国之母,身上自有威严在。苏韵娇同她又不熟,一处待得久了,也无话可说,不免尴尬。
所以,得了皇后此话,她跟得了什么特赦令一样,立刻整个心情都轻松了下来。
虽心里忙乱,但面上行礼道别却有条不紊。
苏韵娇起身谢了恩典,又得了皇后准后,这才从中宫离开了。
齐砚只是陪妻子来中宫请了个安,之后便去了太极殿内议政。这会儿苏韵娇从中宫出来往长乐殿去,自也是自己一个人。
好在,李皇后宽厚体贴,怕她不认路,特意差了宫里的一个宫女送她过去。
这会儿长乐殿内,凤阳也正在等着儿媳。瞧见打发出去打探的人匆匆跑了回来,凤阳忙问:“可是娇儿过来了?”
小宫女熟练的一福身,便行了个礼,然后认真说:“回长公主殿下,皇后宫里的人亲自送了夫人过来。”
“快叫娇儿进来。”凤阳高兴。
“是。”宫女转身后立刻去迎了苏韵娇。
虽是婆媳,彼此也很亲厚,但毕竟是在皇宫之中,人多眼杂,苏韵娇还是规规矩矩行了礼后,二人这才坐一处亲昵。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娇儿陪着我就行。”凤阳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所以直接把宫女们都打发走了,只留了个伺候自己多年的心腹老嬷嬷在身边。
老嬷嬷也识趣,退远了些,没在跟前。这样既能照顾到公主,又不必打扰到她们婆媳谈心。
“快让我好好瞧瞧,可有哪里伤着了?”偌大的寝殿内只剩婆媳两个后,凤阳索性更没了身为公主的风范,直接化身成了普通人家的夫人,或是一个关心小辈的母亲。
她眼中的关切是真的,苏韵娇看在眼中,十分感动。
“母亲,我没事儿,我好着呢。”一边说,一边调皮的故意挽袖子,露出自己两截玉白的小臂来,“瞧,一点伤痕都没有呢。”
凤阳又仔细查看了后,见的确生龙活虎的,还是从前那个明媚又有活力的女郎,她这才放松。
“真真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我得到消息时是怎样的一番心境。”当时宫里一片慌乱,哪怕皇后严令禁止后宫里的人相互传小话,消息也仍是泄露到了长乐殿来。
她当时,真的是撑着一口气被抬去李皇后跟前的。她不信后宫里的那些谣言,她只想皇后亲口告诉她真相。
苏韵娇不知道齐砚有没有把实情告诉长公主,但不管他说与没说,这件事至关重要,都不是她此刻该说的。所以,苏韵娇只能笑着,道:“我和夫君命大,掉下去时刚好落在了一棵很大的树的树冠上。而且夫君身手极好,我当时都吓晕了,是他带着我跳下山崖崖底的。”
“到了山底后,又遇到了好心人,他们收留了我们一晚上。次日一大早,韩大统领就寻过来了,我们真的除了受点惊吓外,一点苦没吃。”
这些凤阳都已经知道了,只是如今想起来,她还十分的后怕。
“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同砚儿一样,都是有厚福之人。”
听她这样说,苏韵娇便知道了,原来她也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她知道的,也是外人所传的那样,齐砚并没告诉她实情。
或许因为这里是皇宫,深宫中人多眼杂吧,齐砚怕隔墙有耳,所以才没说。
但不管怎样,苏韵娇此刻心里还是有些小雀跃在的。
至少,这件事上能看出,她在齐砚心中,是很特别的存在。齐砚信任她,所以才选择把一切真相实情相告。
这种被特别对待的感觉,令她本就因为最近夫妻感情升温而热起来的心,更澎湃了些。
此时此刻,她眉眼间的喜色,是怎么都抑制不住的。
凤阳看着,也跟着笑:“你这丫头,莫不是傻了?傻笑什么呢。”
苏韵娇这才赶忙收敛了些,然后说:“您说我有厚福,我高兴啊。”
“傻丫头。”凤阳抬手轻刮她鼻子,宠溺得很。
凤阳这一生只得了个儿子,并无闺女,她便有些遗憾。从前看人家女儿窝母亲怀中撒娇,她就很羡慕。
如今,虽仍没闺女,但却得个和闺女一样的儿媳妇,她便十分珍惜。
同时也很满足。
儿子儿媳感情深厚,一切都好得很。只是……唯一缺憾的是,他们二人也成亲有半年之久了,却仍不见动静。
凤阳憋了好几回,有些话还是憋不住,她最终悄悄问出了口:“娇娇,娘问你件事儿,不过你若为难的话,可以不回答娘的。”
见她突然郑重起来,苏韵娇也跟着严肃,然后认真说:“娘您问,我听着呢。”
凤阳这才又笑起来,更朝她凑近去了些,声音也细细软软的:“你同砚儿……是不打算这么快要个孩子吗?”
听是说的这事儿,苏韵娇瞬间脸红了个透。
从前虽也羞怯,但因只是她单方面有些那个意思,便也没这么敏感。如今她感受到了丈夫的回应,并且二人正细水长流的相处着,虽还没到那一步,但感情始终是不一样的。
所以如今再提起此事来,她不免要比从前更羞怯上十倍百倍。
双颊滚烫得犹如有血要滴出般,她头垂得很低,连头抬起来看过来一眼都不敢了,凤阳不免心中狐疑。
要说成亲也有半年之久了,怎的如今倒比初初成亲那会儿更羞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