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昨儿传到齐家时,齐家众人也都是一夜没睡。聚在寿元堂这边聚了一夜,家里能派的人也都派出去了。
只是原以为这可能又算是齐家的一个关卡,却没想到,今日一早竟就得到了人回家来的消息。
敬元大长公主平素里再不待见齐砚这个孙儿,但也从没想过他去死。这会儿听说人回来了,立时就松了口气。
而此刻堂下在坐的众人,却是心思各异。一时间,相互望了望,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还是齐伯爷齐巍,这会儿站了起来恭贺道:“三郎吉人自有天相,定是没事的,母亲这会儿可以安心了。”
敬元大长公主沉沉叹息一声,明显一身的疲惫,她说:“他是个不省心的,不如这几个听话。否则的话,怎的恁是他出这么多的事,别人也没他这样?好了好了,你们也跟着熬了一夜,想必累极,都散了,各自回屋歇着去吧。”
众人考虑到她老人家需要休息了,于是都起了身来告辞。
那边,苏韵娇一回来后,第一时间也是来的寿元堂这边。
虽说平时苍梧院并不得寿元堂老太太的宠,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如今又平安归来,依着礼数合该去请个安报声平安的。哪怕齐砚不这样交代,苏韵娇也懂这个礼。
恰好在寿元堂院子外面,遇到了正从里面出来的大房那边的众人。
遇上后,苏韵娇立刻停了步子,然后蹲身行礼。
齐巍朝她抬手,示意她起身,然后说:“老太太等了你们一夜,方才得知你们平安后,这才能安心歇下。你这会儿过去报个平安,也好叫她老人家早点歇下。”
“是。”苏韵娇恭敬应下。
接下来大房的人也就没再说什么,苏韵娇是一直等他们都离开了,这才抬起头来看过去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迈过门槛继续往院子里去。
他们夫妇平安归来,大房的人却不见丝毫高兴……苏韵娇觉得挺可笑的。
但心中笑完之后,又觉得可悲。
她不知道老太太心里真正是怎么想的,但大房这边的人,或许真的有人盼望着齐砚能够自此命丧黄泉吧。
毕竟齐砚真的没了,爵位就彻底焊死在了大房手中,再不会旁落。
老太太对齐砚这个孙儿……或许是有些真心的,否则的话,也不会一把年纪跟着熬到现在。可见,平时的威严和冷漠都是表象,她老人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疼这个孙儿的。
想想也是,再不待见又能多不待见呢?好歹也是她老人家的嫡亲孙儿,是二房的独子。
她老人家虽不缺孙儿孝敬,但齐砚却是她爱子的独子。婆媳之间再多矛盾,也祸不及孙辈的。
这样一想,苏韵娇心中又敞亮起来,觉得,这世间至少又多了个人疼齐砚了,这是好事啊。
她欢欢快快进了寿元堂,却只见敬元大长公主高高坐在上位,脸上也并无什么喜色。
她老人家一贯如此,苏韵娇也见怪不怪了,所以,只垂着头上前去请安,也没多想别的。
敬元大长公主到底还是关心他们小夫妇两个的,否则的话,这会儿估计连人都不会见。
这会儿虽摆了脸色,但态度却还可以。
等苏韵娇恭恭敬敬请完安后,她老人家就问了:“这一夜,是去哪儿了?”
没经过齐砚同意,苏韵娇当然不会把一切真相都说出来,所以,她只捡了能说的说。
“小崖山遇袭,失足摔落山崖,所幸是掉在了一棵大树上,这才得以保命。崖底有个村庄,当时天晚了,我们便暂时借住在了村子里,直到今日一早韩大统领带着人来寻,我们才得以回家。”
敬元大长公主听后,久久没出声,苏韵娇也不知道她老人家这会儿到底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大长公主才说:“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她下了逐客令。
苏韵娇本来过来就是报个平安的,这会儿见该做的做了,也就没多留、更没多问。只应了声是,然后行了退安礼,便从寿元堂内退了出来。
苏韵娇离开后,大长公主身边的赵嬷嬷立刻就心疼道:“这到底是谁家这么狠的心?还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又当着御驾和禁卫军的面出手。这若抓住了人,定要碎尸万断方才解心头之恨。”
此次的确凶险,他们能死里逃生,的确是幸中之幸。
但有一就有二,这回都敢这样明目张胆行刺,难道下回就不敢了?
“最好是能揪出背后之人来,否则……三郎日后就是头上悬着把刀,随时都得提防着。只是不知道,他自己心里有没有个数,若是能有个数,心里猜到是谁,哪怕皇权不能将那人正法,日后知道自己该防备着谁,总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
赵嬷嬷也觉得是,然后怕大长公主老人家会操心过度,便也劝解着说:“不如等三郎回来,您叫了他到跟前来好好问问吧?总之这会儿人是回来了,总算有惊无险。待他回来后,您细细盘问盘问,或许也能为他出谋划策呢。您老人家也一夜没睡了,这会儿赶紧先去睡会儿,补补觉养养身子。”
大长公主一边叹气,一边扶着赵嬷嬷手往内室去,她仍担心着说:“三郎如今又再入了仕,他想为他父亲翻案复仇,势必是要再卷入到权势中心去的。一旦卷入到那个漩涡中去,便是日日将脑袋提在裤腰带上。这日后……为他担惊受怕之日,怕是少不了了。”
赵嬷嬷说:“只要您老人家多关心关心他,哪怕前路再艰难险阻,三郎也甘之如饴呢。您老人家也是,明明心里是关心的,却总装着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祖孙两个别扭闹成这样,没得叫咱们这些当奴婢的笑话。”
大长公主轻轻哼道:“我关心他,也得人家领情才行。人家不领情,不亲我这个祖母,我还能厚着脸皮贴过去?哼,我看有他娘在,我同他是怎么都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