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眼底一直带着的讥笑都不见了,眉头皱着,唇瓣紧抿。
他两指沾血,虚空画出一道符纹,掌心一推,符纹便没入李晚体内。
“呵,血腥味儿的刺激让它们要坐不住了。”
李晚回头去看,只觉那些佛像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
空尘这时放开她还在流血的手腕,他施法洗掉自己指尖的血渍,语气淡淡:“自己吃颗丹药止血。”
听了话回过头的李晚,才注意到自己还在慢慢渗血的伤口,吃了颗丹药下去,她纵身跳上供桌。
抬手欲往金身佛像拍去,然而上方的佛手突然朝她压下来,紧接着大佛两旁的另外两尊佛像也动了。
李晚赶紧翻身下桌,抬掌便与大佛金掌对轰,身上符纹金光微闪,金色佛掌立刻收回。
大殿的门“咣当”关上,两人被困在了殿内。
正准备去破门,身后空尘的声音忽然道:“看,它们的眼睛动了。”
扭头去看,果然金身佛像的眼睛正在慢慢睁开,越开越大,原本半垂着的眼皮,全部睁开后,竟成了怒目金刚。
它定定看向李晚,李晚也看着它。
紧接着怒睁的圆目又倏地一闭,李晚只觉身子一轻便没了知觉。
身体软软地往后倒去,身后的人一手伸出将她接住,他眼睛没离开过面前的金身佛像,佛像也在他眼前慢慢变幻了模样。
上一秒还法相庄严,下一秒便青面獠牙。
佛不再是佛,像魔,像鬼。
“又被丢下了,怎么办,一个人对付不了这么多呢?”
余光扫向李晚腰间的灵兽袋,他面上微微笑着,伸手将袋子取了过来……
再一睁眼,黑夜成了白昼,李晚略感不适地眯着眼,耳畔尽是嘈杂的木鱼敲击声与多人诵经的声音。
声声入耳,震得脑袋有些晕。
等适应后睁开眼睛看清一切,才发现自己还是在大殿内,面前是一溜的光头。
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灰色僧衣,面前还摆放着木鱼,嘴角一抽,抬手颤巍巍地朝脑袋顶摸去,果然,光的。
难怪觉得顶上凉飕飕的,正想将手里的木鱼棒丢掉起身,却被旁边的另一只手按住。
李晚转头,对方睁开双眼对她轻轻摇了摇头:“李施主,不可。”
“空尘!”有些小惊喜,见到熟人,心里微微安定了些。
空尘眼睛往她脸上头上略略扫过,嘴唇抿了抿,眼里含着笑意,小声地说了句:“别乱动,先同我们一起敲木鱼念经。”
李晚:……这个就有点难为人了,毕竟专业不对。
但空尘已经放开了她,自顾自的敲起木鱼念着经。
她便只能有样学样,至于念什么?嗯,今晚吃鸡。
也不知要这样重复多久,空尘第一次觉得敲木鱼念经文如此难熬,耳畔一直传来“今晚吃鸡,今晚吃鸡”的声音,清脆悦耳,弄得他几次也跟着念错了。
忽然敲木鱼与念经的声音全都安静,只余一人还在敲。
所有人循着“今晚吃鸡”的声音看来,就见态度认真的李晚也终于停下了。
发觉不对,她睁开眼,与一双双眼睛互瞪着。
“饿了?”
“咕~”
“看来是饿了。”
李晚没说话,她认出了这说话的人,便是不久前变成干尸的那位开灵寺住持,如今他活生生地坐在一众僧人的最前面,问她饿不饿。
他身后第二排的位置,圆通禅师也在其中,李晚看去时,他还对李晚摇了摇头。
于是她对上那位住持,“我不饿,一点也不饿。”
“咕咕……”
这不争气的肚子!
斋堂内,所有人都在吃斋饭,只有李晚与空尘没动,圆通禅师并没有与他们在一起。
看着面前的好大一只鸡,李晚不禁咽了咽口水,转头问身旁的空尘。
“这里的伙食都这么好的吗?大家都吃鸡?”
空尘看了眼她碗里的食物,“你心里还在想着吃鸡?”
见她懵懂不解,他又解释,“心里想吃什么,看到的便会是什么,不过,都不能吃,吃了就离不开了。”
刚抓起鸡的李晚手一松,嫩黄的大肥鸡又掉回碗里。
盯着空尘碗里与她碗中一样的大肥鸡,问:“那你看到的是什么?”
对方注视了她一秒,闭口不语。
浑浑噩噩地混过一天,回到寮房,空尘带着她往最里头去。
他们住的竟然是集体宿舍。
“我们不用睡,打坐就好。”
“嗯嗯。”李晚闭眼往榻上爬去,想不明白,这天气也不是很热,为什么大家都要打着光背睡觉?
两人盘腿在榻上闭目不动,挨着空尘位子的一人问:“那么晚了,你们还不睡?明天早课可要起不来的。”
“躺着睡会醒不来,还是坐着睡更容易醒。”
时间一点点过去,多亏那些响亮的鼾声,才让李晚没有坐着睡过去。
“嗯哼!”
一旁的空尘突然捂住心口位置发出痛苦的闷哼。
“怎么了?”
“没事,先出去找我师父。”
嘴上说着没事,但李晚见他神色却不是很好。
该不会是身体那边出了什么事,受到了影响?
他们的肉身都没有进来,而外头,还有那些奇怪的佛像在,如今能醒着战斗的,便只有控制着空尘身体的心魔了。
“空尘,你的心魔,会不会自己跑掉?”
毕竟心魔这东西,不能指望他是好人。
“不会,因为走不掉,他试过了。”
圆通禅师住的是单人间,两人来到门外,发现里头虽然灯黑着,但却有两个人的声音在说话。
“听声音好像是住持的,大晚上的竟然还在这里与禅师论佛法。”
他们在这里,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和尚,毫无灵力,连神识都没有。
小声与空尘继续嘀咕着:“虽然没了修为,但三打一总是还行的,咱们进去。”
她话才说完,房门却被人从里头打开,两个猫着腰的人抬起头,俱都惊得往后快速退去。
黑夜中,那站在房门的人影,是住持没错。
只是,他半边脸是人,而另外半边则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