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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若是预知这顾名竟可如此得了皇上青眼,便不该允其留于舅兄府上!”龙家后宅,龙啸林自得了皇帝先是召见、而后冒认传言、复又加封几轮不同讯息后,已是不知改过几回主意了。

龙夫人蹙紧双眉,“老爷,不是前日尚且有传言称为现下这位顾名公子乃是旁人冒认的吗?怎会皇上还是封赏于他呢?”

龙啸林正是烦躁于房中往复踱着步子,“你一个后宅妇人知道些什么!若非皇上已然辨清,怎会昨日降旨册封?哎,若是早早将其接入府中,这千石年奉便是我龙家的了!哎。”

“千石年俸?”龙夫人亦是大惊,“老爷不过六百石而已,便是兄长亦为不过去岁加封国公方过了千石之数,怎是他区区一个束发少年,且是尚无官无爵便可得此厚奉?”

“何止!顾名如今无官身加持便有此厚重封赏,待及日后飞黄腾达位列朝堂将会何等风光荣耀啊!”龙啸林满是追悔莫及之态,“真真懊悔啊!哦,来人,将二公子唤来见我。”

龙泉本是昨日往了国公府寻我,却是我早早便出京去见上官清流了,至回转之时,他已被龙父唤回继续招待尚未止下的寿宴宾客去了。然周老国公自是将皇上明褒实贬之意详告于他,这一夜,他皆是不得安睡,早早起身本欲再往国公府寻我,不想竟又被阻。

“父亲,母亲。”进门行了礼,龙泉并未开口相询乃是何事,而是静立一旁待龙啸林示下。

“你即刻前去你舅父府上,将顾公子请来将军府小住,缘由便称做为其道贺。哦,不妥,便称做你甚为思念于他。去吧。”

龙泉怎会不明其父用意,故而并未有所动。

“还不快去!”龙啸林见龙泉未动便是欲要生怒。

“老爷,恐是泉儿宿醉尚未清明。且是前往国公府接人,是否该备些薄礼以示诚意?”龙夫人忙从旁劝慰。

龙啸林似是恍然,“对对对,多备些!一来给顾公子回礼所用,二来便是咱们将其置于舅兄府上多有叨扰,于舅兄亦是该有所答谢才是。”

“父亲!”龙泉再耐不住性子,却不得不压下怒气缓声道,“不知父亲因何欲将顾贤弟接回府上安置?”

龙啸林显然被龙泉此问愕住,却断不会将心内所想实言以告,便是佯装大度,“何有不妥?本就他为寻你而来,不过因得为父生辰寿宴大办筵席未止方不得已暂且冷遇于他。如今筵席已近收尾,将其接来有何不可?你因何推三阻四?还不速速依着为父之意去办!”

龙泉实在忍无可忍,“父亲非是因得其得了皇上青眼之故?儿子奉劝父亲,顾贤弟断非不知恩情之人,却亦非不分好坏之辈!”

“你你你!”龙啸林闻言怒气冲天,抬脚便将案几踹翻,“逆子!你竟敢如此顶撞于我?命你将其接来府中乃是情分,他若是心胸狭隘不通礼数,也无需相交!免得落个攀附之名!”

“哎呦呦,怎就这般情状哦!”龙夫人死死拦住龙啸林,唯恐其责打龙泉,朝着龙泉亦是带些怒气道,“泉儿,你父亲本是为得你前程方欲行令你亲近那顾公子,如何你竟是这般忤逆啊?”

龙泉被龙夫人之语唤回些许神智,方悔恨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更是不该与龙啸林顶撞,微一思忖,确是觉出龙啸林如此盘算具是因得自身之故,便软下心来。“父亲息怒!儿子昨日贪了杯,尚未全然清明,方才并非本意,实是醉话,还请父亲责罚!”

龙啸林当真被龙泉气得不轻,即便并无龙夫人所言皆是为龙泉谋划,确是事已至此怎会服软认输?见龙泉告罪认错,便亦是承了阶梯,甩开龙夫人整饬了衣衫方犹带气怒道,“哼!算得你尚且知错可改。罢了,先去接人吧,待日后再与你算账!”

龙泉本是再欲劝阻,却被龙夫人命李嬷嬷直直将其拉出房门。

“公子啊,老爷正在气头上,你便是全做往国公府避一避吧。”李嬷嬷于这父子亦是无奈,不明自何时起,龙泉竟是一改往昔迁就之态,而是与龙啸林争锋相对,同龙啸林愈发相像,而非再如往昔周家人那般知礼达意了。思及此不禁哀叹连连,更是为自家主子龙夫人夹于其父子之间为难而忧心不已。

龙泉长叹一声,明了即便当下再进言皆是毫无益处的,便也熄了规劝心思,一甩衣袖直奔府门而去。

“殿下,昨日圣上与这顾公子封赏一事似是大有玄机啊!”六皇子府书房之内,聚集了数名幕僚。

六皇子满是云淡风轻、不以为意之态。吹了吹手中茶盏内浮叶,悠悠道,“你等如何看待此事?”

几名幕僚对视一眼,并不似闲王属下那般急于彰显自身之智,反是沉稳异常。故而房中静默了好一会,直至六皇子饮罢将茶盏置于案几抬眸望向他等,方有人开口。

“属下之见,似是皇帝并不笃定这顾公子真假,又是不得不信。”

“嗯,疑心必是有的,仅是为何仍旧封赏?这,似是与过往不甚雷同。故而属下等不敢妄自揣度。”此房中一众谋士自是不知那假顾名传言便是出自他等面前这位主子之手。

六皇子浅笑,“既是商讨,便是集思广益。若众位句句如此隐晦不明,如何可辩出结果啊?”

“是是是,殿下,我等并非不愿明言,仅是觉着皇上愈发令人琢磨不透了。”

“是啊殿下。若是依着往昔,传言一起,无论这个顾名是真是假,皇上必会先行责难再给安抚。可,此番竟是并未苛责反是直接重赏!更是将周子安一并赞许,却丝毫不见命人核实查证之举。如此,难不成这个顾名确有何过人之处?”

六皇子浅笑,“你等自是不知,昨日那顾名先是将其师门所有兵书战策汇集成卷献与父皇,而后又是一展其独门剑术,得了赞许后更是称作愿将剑法授予皇上近卫。如此,父皇怎会不赏?如何还会疑心其乃为冒认之人?”思及此,六皇子心内如何不郁结不畅?本是他所谋乃是使人传出流言故布迷云,依着往昔其父皇行举之规,必会有所察查,断不得如此再召顾名面圣一释的,那般便是于皇帝心内存了疑云,他才可趁机暗中拉拢将顾名收为己用。却不想皇帝此番竟是与过往大相径庭所为,更是我以师门所习尽数上献,不但除了皇帝疑虑,反是得了厚赏!如此方致其不得不再做谋划。

“嘶。尚有如此之事。”

“可,这顾名当真不为其师门私藏着想吗?”

“是啊。且是,何以为证必是独门所有?需知江湖门派众多,或恐掺假亦是无人可知啊。”

一众幕僚纷纷提出质疑,却并不聒噪,而是言罢具静候六皇子回应。

“呵呵,众位所揣想必父皇早已思忖过了。”终是亲生父子,六皇子如何不明其父乃是何等之智?遑论于这皇位执掌数十载,又怎能如此蠢笨轻易遭人洞察所思所想!

幕僚闻言更是迷惑不解,“若是依此而论,那必是皇上于这顾公子毫无所疑。因何不见其察访市井流言?”

“是啊殿下,皇上行事向来果决,料定顾名无疑必会深究传言是非出自何处,断不得轻易纵过。”

六皇子起身缓缓踱着步子,似是沉思少时方道,“明褒实贬之意必是有的,仅是这其中……难不成父皇亦是遣了人手再度觅寻顾名昔日行踪?”

“啊?殿下,若当真,怎会暗卫营不得消息传来?皇上还有旁的私兵可用?”

六皇子不置可否,仍旧绕着房中慢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父皇可会待机而动?自顾名进京始,国公府已然宾客满门,难道欲要以此窥得众家心思?那寻觅之事……”

“嘶!殿下所言非是不妥啊!若皇上此次一改往昔做派,岂非乃是请君入瓮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