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长生越是往深处想，越觉得古怪。
后背阵阵发凉。
总觉得这次的副本问题相当大。
如果与游戏方无关。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钻游戏官方空子，悄无声息替代玩家，从而脱离副本？
要怎样的强大才能做到？
莫长生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枚金珠内一闪而过，光陆怪离的宏伟世界。
还有金珠中说话的人声......
一个模糊的可能在心头浮现，却又瞬间消失。
难以捕捉。
也难以确定。
或者说，莫长生压根都不敢去想那种可能。
若真是如此，那这九幽游戏的目的，可比她之前想象的更为复杂、不可思议了......
那些神界的麻烦都不过尔尔了。
莫长生紧抿唇，反复闭合双眸，震荡的心神平静下来。
她的语气重新变得轻松。
“大祭司，你看，咱们也算相处多日，怎么着也熟了吧。”
“我这也无法离开，以后咱们相处的日子且长着呐。”
“你何必对我这么冷淡。”
莫长生抓着扶手，回过头，笑着望向一脸没表情的银发祭司。
“咱们以后可是要常年相伴生活的伙伴，你都知道我是谁，从哪里来。”
“那你不和我分享你的来历，过去吗？”
“或者和我说说我们以后要去哪里，做什么也行。”
“总在神殿里太无聊了。”
银发祭司银眸微闪，却仍不说话。
莫长生表情变得失望，转过头，瘫在轮椅上，故意高声叹气。
“唉！”
“你多和我说说话啊。”
“我的朋友全都离开了，我现在身边也就只有你还能和我说话了。”
“我们如今也算是朋友......”
“不是。”
一道略带嘶哑、陌生的女声在黑夜中响起。
莫长生一时愣住。
脑后的声音再次开口，语句磕磕绊绊的。
“不是，我们......不会是......朋友。”
“永远不会。”
这声音很好听，但说话的人似乎并不擅长讲话。
语句断断续续，发音也很怪异。
听懂的莫长生却是无语。
就这？
“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这？”
为了撇清关系，竟能逼的这货开口了。
是多不想跟她做‘好朋友’。
莫长生也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表情。
好歹是开口了。
莫长生深吸口气，扯出一抹假笑。
“你这也能说话不是。”
“和我说说这里的事情又能怎么样，我又跑不了，你就当给我讲故事了......”
但这次，不管莫长生怎么拐弯抹角的扯话题，银发祭司都不再回应了。
......
......
接下来的日子。
困着莫长生的牢笼更大了，从一个小房间扩大到整座光明神神殿。
她去哪里都没人拦。
却也没人和她说一句话。
整座神殿犹如无声牢笼一般死寂。
眼看着莫长生耐心逐渐告罄，却在神殿中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这一天，她照旧如往常一般，转着轮椅在神殿像个孤魂野鬼似的四处游荡、晒太阳。
路过神殿大门时，却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苏月一身华衣站在门前，眉宇间是精致妆容都无法遮掩的憔悴、阴郁。
“你失败了。”
看着这样的苏月，莫长生平静开口。
苏月也不回答，走上前一双手搭在轮椅后把手上。
“一起走走吧。”
轮椅被推着向前，沿着宽敞无人的道路行进。
苏月沉郁的声音在后方响起：“我没想到，你还活着。”
从她此前打听的历届祭祀舞女的结局来看，无一不是失踪，也就是死了。
不曾想，这位还活着。
看起来还活得很好，至少还没失败。
两人安静同行了一段路，苏月突然开口。
“你其实早就知道出去的办法了，是吗？”
莫长生闻言摇头：“怎么会，我所知的和你一样多，两种可能而已。”
说起来，她也很惊讶。
“只有两种可能，你为什么还会失败？”
苏月推着轮椅的动作一僵，停了下来。
空荡无人的狭窄长道上，两边是高耸的石墙，抬头只窥见狭窄的天幕。
压抑、沉重。
苏月恍惚悠长的话语在后方飘荡。
“我杀了莱斯卡，杀了这个国度的子民。”
“然后......我成为了他。”
脱离‘轮回路’失败的结果只有一个，对此国度的子民起了杀心，并实施了行动。
因此，莫长生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她没有问苏月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已经没有意义。
苏月无法离开这里了。
她将会替代莱斯卡公爵之子的身份，留在公爵，成为这个国度新的贵族。
永远的、真正的子民。
如今的苏月，对于莫长生而言，不再是玩家。
而是副本土着。
这才是这个游戏的可怕之处。
死亡只是一时的折磨。
玩家一旦失败，就会面临着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境地。
彻底失去自身真正的身份，被替代而活。被永远被困在副本一隅，再不见天日。
或许有一天，就会彻底忘记自己从何而来。
慢慢失去自我灵魂。
现实世界中生活的‘苏月’，被人提及的‘苏月’......亲人、友人面前的‘苏月’，也将永不再是她。
苏月失去了‘自己’。
轮椅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两人再次沉默下来。
天色渐渐转暗，轮椅停在了光明神主殿前。
“你说的对，神一直在看着我们。”
临走时，苏月对莫长生说了最后一句话就转身离去了。
看着渐渐远去，消失在暗夜中的背影。
莫长生心想：
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苏月了。
真正的苏月。
轮椅转动，有人在后面推她进入主殿。
不用回头莫长生都知道身后是谁。
“你不想替代我吗？”
有时莫长生也好奇，若她杀了大祭司。
大祭司替代她之后。
她体内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封印......那些被分割、七零八落的灵魂会怎样呢？
会暴动吗？
身体比想法更早先动了。
轮椅推回房间那一刻，莫长生自轮椅中站起。
一只手牢牢锁在大祭司脖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