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老太监在寝宫内躬身而立,对白德古的几个问题一一做了解答。
白德古挥退了老太监,假装回去就寝。
等到夜深人静,悄咪咪从后窗溜出,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找到了御书房。
房中有淡淡熏香味道,一摞摞奏折整齐码放在桌案周围。
白德古仰头,看着半书房高达两米的奏折一阵无语。
假死一事对陈道祖虽有触动,但是作用着实有限。
正所谓积重难返,人一旦适应了某种生活,你让他突然改变,或许真的有心血来潮的几天。
就比如陈道祖,假死复生后着实勤奋了几天。
可当他发现,哪怕是朝九晚九辛辛苦苦,依旧解决不掉成山的奏折,他便有心解决写奏折的人。
白德古走到桌案后,随手拿起了一份奏折看了一眼。
城中校场老化,云林军训练不利,希望朝廷拨款维修整备。
又拿起了另外一份,说是雨季临近,鸾河堤坝需要加固,需要征集民夫拨款整备。
一份份奏折看过去,十份奏折里六份是要钱,三份是弹劾其他官员。
御史陈松弹劾兵部郎中董成虎强抢民女纳之为妾,希望能够重罚以儆效尤。
言官刘导弹劾礼部少郎柴胡烧强抢民女纳之为妾,希望能拖出午门斩其狗头。
剩下一堆奏折,全是各地出现种种祥瑞,下官上表启奏,对皇帝歌功颂德。
像什么南昭出现浑身金色的七色食铁兽,北地出现了金色的五色鹿,西岭出现了金色的三彩白老虎。
白德古翻了个白眼,当时就在奏章下亲笔御批。
亲,朕希望众爱卿组团找个好的眼科大夫,不要耽误了病情!
丢掉手中毛笔,看了一眼堆积成山的奏折,白德古明白这是制度问题,不能全怪陈道祖。
他所在的位面消息闭塞传递不便,很多地方信息光是送到晏京便需要十天半月。
封建王朝,为了巩固皇室地位,采用的中央集权制度,注定很多事情地方主无法解决。
就比如说税收一块,全国根据各地贫富差距制定不同的税收标准。
且不细分其中类型,最终税收大多押送进晏京,充入国库以备后用。
地方政府只留下其中一小部分,用以支撑官员吏员工资,以及衙属日常维修等费用。
抛开税收里面的猫腻不谈,单是这种制度便有很大问题。
税银收上来要统一押解,这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不是一般费劲。
皇城占地七十六万平方米,常年居住人口过万。
除了宫女太监侍卫外,剩下的不是嫔妃便是皇亲。
不事生产,却要每个月按照职级领取俸禄。
这还不算逢年过节等的赏赐,就比如说陈道祖的千八百个媳妇,光是每年生日就消费国库大批税银。
按照每位妃子宫中少说两到四位婢女,太监数目与婢女等同。
也就是说,光是他的后宫天团,就占据了皇宫的大半地盘。
都说宫斗,没有利益为何而斗?
整天困锁高墙,余生唯有争吃、争穿、争用、争脸。
而这些归拢到一起便是二字,争宠。
万千宠爱于一身,这话可不是说说,而是实打实的陈述句。
“( -w? )这样居然都不亡国,朝廷内外还是有好人啊!”
这一刻,白德古想起了打他屁股的八王。
那个背着一条咸鱼离晏的大叔,名义上是负罪发配边关,实则是带兵巩固边防。
“不知道他那边战事如何,也许,我应该做点什么再走!”
白德古看了一眼屋内的奏折,抬手一招,黑雾弥漫,顷刻填满了整个御书房。
麦斯卓看着塞到他手中的奏折一脸懵圈,白德古这才想起她不会华夏文字,尤其还是繁体字。
扫了一眼手下小弟,豆腐、棉花、睚眦、血怒,也就只有这四个能派上用场。
看着那四个老法师犹如观摩天书,白德古大手一指,示意他们暂时当个力工。
三更半夜,御书房内,刷刷点点声音从未停过。
麦斯卓拿着一根墨棒,一脸呆愣的在旁磨墨。
五只毛笔交替伸来,一不小心就怼在她的小手上。
都说成功的男人身后必定有个女人默默支持,白德古看了眼磨墨的女人。
嗯,已经成为幕后的小黑手。
卯时上朝,寅时三刻老太监就得唤醒服务。
白德古掐着时间回的寝宫,御书房内批阅奏折小分队从未停过。
暗黑迷雾他们如今都已经学会,九个人轮番施展,基本上一圈过后技能便已冷却。
寅时四刻,一群太监宫女服侍白德古洗漱更衣。
寅时五刻,十六菜摆在白德古的面前。
这一刻,他热泪盈眶,终于明白这面铜镜出现的意义。
福利位面,这个没有修炼体系的位面,对他来说是妥妥的福利位面!
寅时七刻,一顶八抬龙辇落在寝宫门外。
卯时一刻,白德古从内殿走出。
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走到了龙椅前环视一周,将所有大臣与记忆中对照,随后才缓缓端坐。
“跪!”
老太监仰头喝令,文武百官撩袍挽袖双膝跪地。
“万岁!”
“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山呼三次,白德古不由自主微微眯眼。
沉默三息,他这才刻意压低嗓音,用颇有磁性的声音开口。
“众卿平身!”
“谢陛下!”
一众大臣谢恩后起身,期间悄然整理衣冠。
起身后垂首而立,等待完成每日必走的流程。
“陛下临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老太监一句话刚喊完,左侧为首一名老臣便迈步出列躬身一礼。
“臣有本奏!”
白德古低头看去,出列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太师潘伟业。
老太监侧头努嘴,自有小太监下去取了奏折,检测无毒无害绿色环保,这才呈给白德古看。
白德古入手奏折,尚未打开就听潘伟业沉声开口。
“臣启陛下,八王被罚流放,途中勾连地方武装,强征沿途各城府银,行为等同谋反!”
“臣请陛下下昭,令各城守军联合出击,务必不能让八王夺城自立。”
“哗~”百官闻言哗然,几名文官相继出列。
“臣以为太师此言有理,八王此时兵锋未成尚且易削,一旦势成必成大患。”
“臣等附议,八王平日便于军部众将交情匪浅,臣只怕八王反旗一举,众将士一呼百应!”
熊百斤闻言出列“一派胡言,臣熊百斤可以人头担保,八王定无谋反之心。”
“臣童冠亦可做保,倘若八王谋反,陛下可屠尽童家九族!”
“荒唐,江山社稷危如累卵,启是你童家九族可担!”
白德古稳坐龙椅,打开手中奏折逐字细看。
面无表情,每每有新文官武将加入群聊,他才会看一眼说话的是谁。
潘伟业发觉陛下始终没开口,忽然觉得这事不太简单。
眼角余光微扫,看向了殿中两面鎏金鉴。
这两面金鉴的作用便是防刺反光,将龙椅两旁灯火打到群臣脸上。
若是有人抬头直视,第一时间便会觉得光耀刺眼。
不过若只是余光微瞥,也能从其上看到皇帝侧脸。
看到皇帝细读奏折,他便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再看他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偶尔抬头瞥一眼说话的人,心里不由自主咯噔一下。
小皇帝知道此事,八王此举是他授意,朝中风向这是要变。
一连三个念头生出,潘伟业不由暗道一声侥幸。
今日他启奏此事,本就是为了试探。
八王沿途举动几乎是不避讳各城,他作为太师若是不奏,反倒是有渎职之嫌。
如今摸清皇帝态度,后续也好调整策略。
大不了低调行事一阵,后续再看事态发展。
拥兵必然自重,尤其是八王身份敏感。
相信永远只是一时的,只要风儿吹得好,哪有墙头不想草,只要锄头抡得好,哪有墙头挖不倒。
文武百官从卯时一刻,活活吵到了卯时六刻。
一些大臣发现风头不对,赶紧捏着自己的公鸭嗓站回原队。
到最后只有熊百斤在殿中扯着嗓子大喊“八王不是佞反之辈,是可以相信的好同志。”
嗯,这不是原话,反正大概其就是这么个意思。
眼见文官偃旗息鼓,熊百斤还在大殿里咋咋呼呼。
白德古抬手将奏折扔了出去,整拍在他的脸上。
“把这个熊大给我拖粗去,让他到我御书房前面跪着!”
“???? ?陛下,拥物啥呀?臣何罪之有?”
“( ?w?)っ你刚才出列时先迈的左腿,这理由够充分吗?
“(o'w'o)???”满朝大臣一脸懵圈。
白德古虎目环视,众大臣仿佛心有所感,头颅低垂下巴就差戳到胸口。
“八王倒反一事要议,但是不能在这议!”
“太师你领一众文官前往军机处,朕让御膳房摆膳,咱们君臣回头边吃边聊!”
一群文臣相继跪地,三呼陛下圣明。
一群武将耸搭了脑袋,不由开始担心陛下从此以文治武。
文武之道各不相同,虽有文人亦通兵法,可大多都是纸上谈兵。
以文治武最大的好处,是可以防止武将权利过重。
坏处便是文不知武,外行领导内行,牛头犬身何其难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