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靠在阳台抽起了烟,他从来没有在家抽过烟,只要陈春华在家,就算是门外的阳台上他也克制自己不抽烟。
今晚,需要消化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他自己都不清楚他什么时候点了一支烟。
烟点着后,漫起一股青烟,靠着烟头处笔直,往上像个弯钩,仍然倔强的要回归直线,再往上到底,顶不住风儿,丝丝缕缕的飘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草味,有人说它臭,有人说它香,爱抽的说其臭如兰!其实但凡带有观点的话都不足信,有失偏颇。仅烟草而言,辛辣之余确有一股草香,点燃后抽之,有提神醒脑之说,此话有烟民自吹之嫌,只为不能摆脱烟瘾而杜撰之批此为深受二手烟迫害者的肺腑,到底是那般?不得而知。
老黄吸烟不多,每每有需动脑的时候他爱一个人抽烟琢磨。
现在放在老黄脑海里的有三件事。第一,两天前偷瓜贼给个他一个建议,他心动了,他回来和春华一商量,他都拟出了计划,就在门卫传达室旁边向西延伸两间门面房,做个装修,用老板库存的服饰,每次出货先挑选一些,这个货款是只能坑老板的了,得卖出去了再结账,两间门面房再留出半间给春华,愿意跟她学琴的就在那边练习,这样也不至于丢了专业爱好,这样身边仅有的五千元马虎的可以应付了。
第二件事就头疼了,昨天一通电话让老板的设备款不翼而飞,受骗了,但老板大才,集资,分离新厂变更法人再贷款,老厂盈利输血,生生不落进度要发展,那么,他现在绝对是厂里的骨干,有老板信任在先,需要大家出力的时候他能不做个表率?可是没钱啊?
第三件事从李琼设计师回来开始,她又给大家提醒了,这些动作一旦失败,偷瓜贼将何以自处?虽然和老板接触时间不长但明显感觉年轻人才有的锐气进取,他愿意跟着这样的老板发展,这里也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就凭他愿意让刘雪梅做新厂法人这点的魄力就已经打动了老黄那颗小小心脏。
人生难得几回搏!就是要委屈了春华,春华是他的软肋,怎么办?
烟,娉娉婷婷,燃出了忧愁,房间里一曲“she too”如泣如诉,小提琴自带忧伤bug,这一曲春华喜欢,他是爱屋及乌,喜欢她喜欢的一切。他不知不觉进入了音乐中,一时不知自己,烟燃到了尽头已自动熄灭,音乐停了全然不知。
陈春华走到老黄身边:“哥,有什么为难事说与我听,哥哥说不瞒我任何事的。”
老黄原原本本实话实说。最后,还是开了他难以启齿的建议:“春华,把年前刚买的钢琴先卖了,我想支持老板,还有那张新床也卖了,就用这边空着的床,等这边生意有了起色,我们卖更好的钢琴更好的床。”
“看哥哥说的,哥哥从来不为自己着想过,老想着为我好,难得有一个人让哥哥愿意追随的,这是他的福气也是哥哥的机会,钢琴卖不出价钱,买的时候一万出头,想卖不知道能不能有五千,床恐怕就更不值钱了,但无所谓,爸爸留给我的小提琴馆长一看就喜欢,当时就愿意出五万收,那时没想卖,明天我联系他,这样哥哥支持的力度够不够啦。”陈春华看着哥哥满眼的笑。
老黄眼里噙满泪,拼命忍住不让流出来,豆大的泪珠终是挣脱了眼眶的挽留追寻科学而去洒向地表佐证万有引力确有其事。
“这把琴是你爸妈留给你唯一的念想,你把这个念头给灭了,我不同意。”
“现在哥哥就是我的所有,我的就是哥哥的。你好,我就好,妈妈在天之灵看着,她也和我一样信任哥哥能给我幸福,所以把我交托给哥哥!”
“别说了,你不许去找馆长卖琴,钢琴和床就先委屈你啦。”
……
老黄一早天才蒙蒙亮就把床拉到了家具城,找到老板,原价三千就睡了半年,老板一千收了。新床是实木加最好的寻梦思,半年带给老黄许多美好,忍痛割爱,这账算偷瓜贼头上,老黄发狠!
方正阳今天要处理的事太多,医院里没敢耽搁太久,给老妈和舅妈准备好早饭就要去厂里。
但方正阳回医院的时候着实招来老妈异样的眼光,但这事连王静也不敢问,怕自己想多了,也怕自己想着了。心头不由暗骂,真是混蛋!
方正阳看着老妈的异样眼光不是不想解释,就是一解释得牵连出自己受骗的事,所以宁可被老妈误会他也不愿解释。
王静看见儿子看到了自己的疑惑竟然不采取解释,更让王静气不打一出来,让你护送就回,你把自己送出去做什么?
方正阳庆幸老妈不纠缠,自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待到李琼去医院和王静打招呼的时候,她也突然明白方正阳早起出宾馆房门她听着了,这事会给自己和方正阳闹误会,但苦于方正阳不打算告诉方姨被骗实情,恐怕自己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不点破我就不说是否。
方正阳到了厂里先找刘雪梅,要先让刘雪梅给路博宁的临时薪水给结了,另外让她借路博宁钱交学费和生活费,就当是预先支付薪水,他答应假期课后来打零工的。
刘雪梅当时知道愿意让她可以做独立法人的人关爱一个在学生自不在话下,照做就是。傻是傻了点,但总是让她心里暖暖的。
方正阳找到老黄,老黄在安装他们住房隔壁的老床。
“哎哟,新床呢?怎么用我舅舅的老床了啊?”
“妈蛋,老子愿意睡老床!”
“一大早的,吃什么药了,火气这么大,我这可是有好事告诉你知道。”
“一百五十万找到啦还是你一早上捡了一百五十万?”
“差不多,昨天为这事我和李琼喝了一箱多珠江,到天蒙蒙亮我才睡了两小时。”
“梦里捡了一百五十万。”
“特么,跟你说正经事,事关嫂子幸福,你不听我可不讲了。三,二,”
“你说嘛,我又不拦着你。”
“那就收起你阴阳怪气的一套,你去给我泡杯茶,这事得认真,春华嫂子在不在,你们最好一起商量着来做个决定。”
“她去少年馆了,问一问这钢琴能不能出手,现在九点钟差不多也要回来了。”
“不管了,我时间紧,先和你说,你们再沟通决定,但最好不要拖时间,我等着办事的。”
“嗯嗯。”
“唉,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
“五千,刚刚卖了床又得一千,这钢琴是年前买的,可能还值个五千,总共算它一万一。”
“艹,这钱也太少了啊。”
“大爷的,我床才买了半年,三千变一千,这琴我不知攒了多久才为春华买了,现在半价又要变现,还要怎滴?”
“看你,就会急,没钱赖别人啊?。”方正阳知道要卖钢琴对老黄来说意味着什么嘴上却是不让人。
“哥哥因为你的信任,哥哥打算五千开店为我谋个生路,余钱就是为支持带头集资作表率用的,所以请您收回对哥哥的藐视。”陈春华不知何时和李琼一起来了宿舍楼。
“对不起!哥哥!我收回我的不当言论望您夫妻海涵。”方正阳学着陈春华喊老黄哥哥。
老黄哪里受得了方正阳的这声娇滴滴的哥哥,右脚不再客气,对着方正阳的屁股横扫。
方正阳往后跳开,一屁股坐在老床上,老床咯吱咯吱的一阵叫唤。
“哥哥,馆长说了,钢琴或许可以卖个七千,但需要时间,未必便宜了就能马上成交,但我的小提琴如果想卖,他随时可以收,还是五万,所以我想还是先把琴卖给馆长吧,这样集资款也可以出得多一些。”陈春华把一早上和少年馆长的沟通说了出来。
“别说了,这琴万万是不卖的。”
“可以值五万的小提琴?拿来我看看。”李琼对着陈春华说,一早进厂就看见了一个大美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方正阳口中老黄的妻子,果然是个尤物。
陈春华拿出老爸留给她的那把小提琴。
“斯式琴!”李琼也是识货,她的一个大学老师家里开的琴行,老师和她家故交,李琼也学过小提琴,“这琴不是斯特拉迪瓦利制的,琴上签名是马特。”李琼随手一拉,琴声强而有力,音响宏亮,音色优美。“这是把好琴,就算要卖,你先不要着急,可能不止五万,但我对制琴师不知晓,我可以帮你问问我的老师,他家开琴行的,应该知道马特为何人。”
“李设计师您不用麻烦了,反正这琴绝对不卖的,这是春华她爸留给她的唯一物件。”老黄如是说。
“哥哥,就算不卖,我也想知道爸爸留给我的是怎样的一把琴,这事我妈妈也没跟我说清楚,只说是爷爷留学英国的时候得到的。”
“这个简单,我去打个电话,方正阳你们先把合作的事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