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宵玩的手段并不高级,能不能取得成效也说不准,只不过尝试一番又能怎么样呢?
曾经的赵鞅获得晋君午的支持,出现的效能不止是一加一等于二,可以是一加一大于二。
晋君午一旦获得至少一个卿位家族的支持,掌握的“名”与“器”便可以得到发挥,除非受压制者造反,不然就是要被一直压制着。这个也是“名”与“器”存在的意义。
换而言之,一国之君没有支持者,哪怕掌握“名”与“器”也只是一个孤家寡人,能够当傀儡到薨逝还属于幸运,更不幸的是被干掉了。
“君上已有赵鞅前例,怎会信我(智氏)啊?”智申对智宵的做法比较不理解。
他们已经回到家中,免不得对今天发生的事情进行复盘与交流。
智申其它不打算过问,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问的,卿位以及其它职位各有归属罢了,应该搞清楚的是智宵为什么要靠拢向国君。
智宵知道智申在担心什么,说道:“魏氏必然再次拜访,我家仅需使魏氏明了用意,余下不必理会。”
“魏氏?”智申要假装不知道智宵想分裂晋国,好多话很难说出来,更别提追着深究了。
可是,智宵什么人?他之前没有察觉到,一再有智申的表现反常,哪能没有猜到?
“我家只需争取魏氏,余下便只能靠拢向我家。便是韩氏、赵氏不愿,如何对抗我家与魏氏。”智宵说出了人间真实。
目前智氏在晋国内部是纸面数据最强的卿位家族,真要支持晋君午的话,立刻会让晋君午成为一名强力的一国之君。
只不过,智氏怎么可能真的支持晋君午?
以前的晋君午有点傻,信了赵鞅的一系列鬼话与承诺,遭受恶果之后必然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智宵并不是真的要支持国君,只要晋君午有所表示,接下来智氏就是跟晋君午进入到互相利用的阶段,谁能达到更多的目的,看各自的智商。
这种合作存在不平等的是,智氏有实力掀桌子,晋君午一旦掀桌子就会死。
交流完毕之后。
智宵回去自己的生活区,再召集自己的封臣与支持者。
智申一样会召唤自己的封臣与支持者。
父子俩那么干,不等于智氏已经分家,纯粹是更精细地来商议自己的事情。
智宵选择与晋君午合作是范蠡、冉有的建议。
冉有说得比较正义,认为国君便是国君,智氏想要稳固晋国的霸权,怎么能不效忠晋君午呢?
范蠡则是从很现实的角度出发,建议智宵利用国君掌握的“名”与“器”打压竞争对手。
两个人的说法不一样,只是对智宵来说都一样,智氏确确实实是需要勾搭晋君午来完成一些目的。
相信今晚对晋君午来说会是辗转反侧的一夜。
晋君午实在太需要来自卿位家族的支持,尤其是智氏的善意,要不然别说是陷入令不出宫城的窘境,因为阍卫是辅果担任的关系,连在宫城生活都不会自在。
哪怕是智氏只对晋君午保持虚假善意,起码晋君午就不用担心某天掉进粪坑,伙食方面得到更好的保障,伺候自己的宦官、女官、寺人、宫女不敢马虎。
毕竟,身为堂堂一国之君,一再被伺候自己的人欺凌,历史上可不少见啊!
翌日。
魏驹一大清早就来到智氏进行拜访。
没有事先派人来通知拜访的事情,能够说明魏驹的心态有多么迫切了。
智宵早就猜到魏驹会来拜访,提前准备好了待客措施。
来智氏之后,魏驹一看受到接待的方式,哪能猜不出来智宵就等着自己过来。
“你我欲行大业,与国君纠缠……,是否妥当?”魏驹知道智宵在等自己,索性直接开门见山。
什么大业?分裂晋国啊!
现在是春秋时代,大多数人属于单线思维,决定做什么事情,会显得更为“恩怨分明”一些。
说白了就是缺乏伪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会分得清清楚楚,做派上表现得始终如一。
只有极少数狡诈之辈会玩虚与委蛇,并且在春秋时代这样的人,他们往往败露之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境地。
魏驹是真的不理解智宵为什么要那么干,愿意过来亲自问,不是自己私下乱猜乱想,能够显示出真心想跟智宵共谋大业。
“你我绝无弑君可能,对否?”智宵问道。
魏驹皱眉说道:“自然。”
要分裂晋国是一回事,要不要弑君则是另外一回事。
当前不是以后,并非必须干掉一国之君才算瓦解一个国家,造反的事业也可以干得斯斯文文,乃至于明明在干造反的事业却是得到普遍的叫好。
智宵看到魏驹深皱眉头,知道不讲用意说清楚不行,继续说道:“君上非甘于寂寞之人,与其放任使他人有所机会,为何不由你我两家?”
搞了那么多事情的晋君午不可能真的完全躺平,当下不过是一种蛰伏状态,过一段时间极可能再闹幺蛾子。
需要做点什么的晋君午一定会暗中接触卿位家族,不是没有可能与赵氏重新搞到一块,并且可能性显得极大。
以前赵鞅可以因为获得晋君午的支持夺取对外征战权柄,成为元戎之后的赵鞅再与晋君午进行配合,除了再次获取对外征战权柄之外,能够做的事情更多。
一旦晋君午支持赵鞅拿取对外征战权柄,可以想象韩不信根本不会挣扎。
如果让赵鞅与晋君午再配合一次,不会显得那么简单,该是没完没了的一再搞事,接下来智氏或魏氏要花多少精力来进行应对?
“于你我两家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使之全力恢复生产方为首要,然否?”智宵问道。
魏驹听着智宵的解释,眉头已经慢慢放开,颔首说道:“生产为重,自该如此。”
其实,魏驹已经猜到智宵主要是防着赵氏重新跟晋君午合作,想听智宵亲口说出来,再达到魏氏也能插一脚的目标。
主要目的已经达成,魏驹认为来都来了,是不是再谈一些其它的事情?
“郑国敢于进兵犯我,追溯其史,乃无信之国,不可放任啊!”魏驹突然提起了郑国。
智宵瞬间了然。
经过封地置换之后,魏氏的封地跟郑国、卫国形成相连,其中的卫国是智氏的附庸,郑国则不是。
上一次,魏氏和韩氏默认乃至于鼓励赵氏进犯卫国,智氏的反应很激烈,魏氏肯定不好将矛头对准卫国了。
那么,魏氏一边在休养生息,是不是可以一边对郑国做点什么?
郑国受到范吉射和中行寅共同邀请干涉晋国内政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他们也遭受了应有的惩罚。
魏驹现在再提旧事,摆明就是想找入侵郑国的借口,师出有名的同时,获得智氏的支持,避免晋君午、赵氏、韩氏进行干涉。
“中军佐(韩不信)手掌权柄。”智宵看到魏驹瞪眼,沉吟了一小会,再说道:“若是魏氏不愿诸以国战,亦可开启家族私战。”
这是智宵在表态不反对魏氏对郑国动手。
春秋时代的战争有两种,一种便是国与国的战争,为国战模式;另一种则是家族与家族的战争,也就是家族私战。
在其余列国,开启家族私战,一般是同在一个国度的内部交战,没胆子跨国开启家族史,怕的是演变成为国战。
晋国的卿位家族豪横到什么程度?不止内部打得极凶,还多次发生以单个卿位家族向某个诸侯国开战的例子。
其中,赵氏一再入侵卫国便是属于家族私战的模式,他们用这种方法从卫国一再薅,不用分四成的战利品给国君,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余卿位家族的干涉。
晋国的一个卿位家族,从人口、资源到武装力量,真的比大多数现存的诸侯国要强大。这个就是晋国卿位家族能豪横起来的原因之一。
赵氏薅卫国还是轻的。
曾经的郤氏以一家之力对鲁国开启家族私战,有不少国家被卷了进去。这些诸侯选择帮助鲁国,郤氏直接掀桌子不玩一家单挑那些列国,拉上整个晋国对那些诸侯开战,很直接地吓得众诸侯排队投降了。
作为看客会觉得很搞笑,参与者会骂“笑个毛线”,再心有余悸地感概“太特么吓人了!”。
既然魏驹主动提出魏氏要针对郑国?智宵索性也就将智氏接下来会针对秦国的事情说出来。
“善!”
魏驹是真的开心,认为魏氏和智氏对外扩张,两个家族再次步调一致,起码不用担心自己在对外扩张,遭到背后捅刀子的危险。
在这种状态下的智氏与魏氏,他们完全必要一起防备赵氏或是韩氏,等于没有公开结盟,两个家族实际上在暗中已经成为异常紧密的盟友。
智宵或魏驹没有提公开结盟的事情。
他们都清楚一个事实,智氏和魏氏公开结盟,一定会刺激到赵氏,韩氏也该心肝颤,必将搞出非常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了,智氏和魏氏肯定会公开进行结盟,只是需要等待一个最为合适的时间。可能是在不久以后,也有可能是在很久远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