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君午或许真的不知道一点,一再作死是真的会死!
之前,晋君午想让卿位家族被消耗的意图表现得很明显,他若强大到能够以力压人自然可以实现。
现在很关键的问题是晋君午没有多少底牌,偏偏被察觉到意图之后仍旧不改强硬做派,尤其根本不知道智跞的心态出现改变,怎么可能不遭受反噬呢?
以前的智跞确实很怂,一部分是因为年幼不行导致的性格因素,再来就是没有足够的底气。
智氏的实力在晋国排在第四,家族里面没有能够改变弱势的人,智跞怎么就敢表现出强硬的一面?
在智宵的一连串表现之下,足够让智跞感觉到一切都发生变化了。
因为智宵而出现的改变非常多,包括魏氏愿意与智氏走得更近一些。
智跞有了来自魏氏的配合,总算像一名晋国真正的元戎那般,敢于直面顶住来自国君的压力。
因为晋君午察觉不妙退缩,晋国的内战局势进入到很诡异的阶段。
范氏、中行氏等联军卖力攻打“晋阳”这一座城池,作为守方的赵氏必定拼死抵抗,每日城池攻防战出现的死伤,少则数千,多则上万。
其它区域,智氏、魏氏、韩氏等家族不愿意在公族没有集结之前,遵守晋君午的命令在春播之前集结大军,同时没有对范氏、中行氏或其余家族的封地发起进攻,大体上保持了一种平静。
大军兵逼“虎牢”的郑军没有发起进攻,他们也在等待着春播结束。
驻扎在“沫”的宋、卫、鲁联军害怕晋军来攻,怎么可能主动挑衅。
这种平静在春播之后被打破,公族的各封主带着自家的军队抵达“新田”城外驻扎,他们的到来让晋君午有理由再次催促智氏、魏氏、韩氏等家族集结军队。
与此同时,在“虎牢”那边的郑军开始对关隘发起试探性的进攻。
在春播结束后的一个月,先后有三个军团在“新田”城外集结完毕。
公族没有按照要求带来三个“师”的兵力,他们只是带来了一个“师”又三个“旅”,比要求中的三个“师”少了一半以上。
作为回应,智氏、魏氏和韩氏同样不愿意按照约定各自出动一个军团,每一个家族只是征召了两个“师”的兵力。
倒是没有多余选择的家族,他们只能按照事先的要求带来充足的兵力,凑一凑能组建起一个满编的军团。
晋君午很聪明地没有追究各家失约的错过,再次命令智跞立刻率军北上救援赵氏。
面对再次催促,智跞慢斯条理地说道:“君上,叛军兵力多达十五万,另有宋、卫、鲁联军六万在‘沫’地,且有郑用兵四万在攻‘虎牢’。臣以为,救援赵氏之前,应当先行击败诸侯,避免南部空虚,诸侯直捣都城。”
其余大臣立刻附议。
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晋君午为什么会一再要求救援赵氏?原因之一是赵鞅把赵氏塑造成了晋君午的忠臣,再来就是赵氏倒下就等于叛军获胜。
晋君午哪怕知道赵鞅对自己未必真的忠心耿耿,一样不允许明面表示效忠的赵氏被灭,更不想叛军获得“晋阳”一战得胜利来增加气焰。
真的形成那种局面,晋君午举目四望看到的都是乱臣贼子,他的下场不是跟晋景公一般,少不得步入晋厉公一样的结果。
晋景公是诸夏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掉进茅坑溺毙的君主。
晋厉公则是推动卿位家族爆发战争,随后死于卿大夫的联合谋杀。
“你们……,你们……”晋君午抬手指着众臣,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由于恐惧,浑身发生了颤抖。
身为公族之一的董秦出班,说道:“赵氏乃首祸者,可救可不救。都城安危决不可忽视!”
听到身为公族却那么说,晋君午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后喉咙发出一阵“呃、呃……”的声音,脸颊剧烈地抽搐起来,身躯直挺挺地向旁边侧倒了下去。
站在晋君午两侧的宫女,她们嘴里发出了尖叫声。
身为晋君午近侍的宦官则是赶紧冲上去,嘴里不断喊着:“君上昏厥了!来人,来人……”
董秦看得愣在原地,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一脸惶恐地呢喃:“事先约法,首祸者死。我说的没错,君上为何如此激动。”
周边的公族各封主,他们中不是没有明白人,清楚赵氏对国君的重要性,只是不想去给董秦解释。
昏厥的晋君午被放在塌上抬走了。
身为元戎的智跞当然要紧随。
魏侈、韩不信是重臣,一样需要时刻关注。
少量的公族封主跟到了后宫。
其余人待在殿里没有多久就各自散了。
在很多人看来,一旦赵氏被灭,晋君午只有撤销对范氏、中行氏等家族的叛逆指控,接下来晋国即将进入两个集团的对立局面。
那些实力不足以改变局势的家族,他们现在思考的是到底去讨好看似会取得内战胜利的范吉射和中行寅,还是靠拢向智氏、魏氏与韩氏的联盟。
至于晋君午的感受?不是没人在乎,只是明眼人哪个看不出是自找的。
昏厥过去的晋君午在半刻钟之后醒来,话倒是还能说,只是半边脸颊动不了,其余位置没事,人却无比虚弱。
这是中风导致面瘫的现象。
醒来的晋君午看到智跞、魏侈和韩不信在屋内,不由悲从中来无声流泪。
“君上醒来,我等出去罢。”韩不信看到晋君午无声流泪,心里多少有些心虚,提出建议。
来到外面的走廊,魏侈立刻问道:“君上患病无法操持国事,我等是否辅佐世子凿理政?”
当前的各诸侯国,公爵国只有一个宋国,其余则是侯爵国、伯爵国、子爵国。
诸侯国的储君不称呼太子,只有一个宋国的储君够资格称呼公子,其余列国不管多强都是称世子。
每一个国家的贵族,他们的继承人一样是称呼世子,家族有小宗则是称呼继承人为宗子。
韩不信很惊讶魏侈的大胆。
现在医术高明的医者没有多少,晋国不是一个医疗技术很高的诸侯国,可是给晋君午看病的医者还没有做出诊断呢。
智跞其实也惊讶魏侈的胆大,只是隐藏了情绪,沉吟一小会才说道:“那便如此罢。”
这样一来,只要晋君午一天不接手国政,或是有人不愿意交出权力,国家权柄就全落在智跞、魏侈和韩不信的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