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百山桥的原石在王屿看来，根本没多少赌性。
很明显杜远也看出来了，所以看上去也很轻松。
整个加工厂里最紧张的人就属邱值了。
他那种紧张，已经超过了正常人会有的平均值。
路过的狗都能看的出来。
这模样很快就把后面赶过来解石的老板们给逗乐了。
闲着也是闲着，这些人平常个顶个也都是能说会道的主。
”小哥，刚开始接触赌石啊？你该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我看着像。这模样跟我当年第一次解石头，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这不是诚心占人便宜吗？“
”哈哈，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一会儿切完就就知道结果，快得很。“
”小哥，别担心。本着帮扶后辈的想法，你要是切涨了，你这料子我就收了。“
”听听咱们的许老板，多了解说话艺术。里子面子都让他赚足了。“
随后，一连串的笑声在加工厂里响起。
邱值这会儿的心思全都放在料子的涨垮上，根本无暇顾及这些没什么恶意的调侃。
就算那个表示可以收料子的老板，也是有前提的。
邱值第一次经历这个过程，加上搭进去的又是自己身上全部的钱财，所以这会儿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
说实话，王屿看他这副模样都觉得相当受罪。
不管是牌桌上还是赌石，玩得起跟玩不起的人，体验感完全两样。
解石的过程虽然在邱值看来相当漫长，但其实只用了二十分钟都不到，切机下方的横档就发出咣当一声响。
切割完成，其中i版原石掉落在金属横档上发出来的撞击声。
加工师傅伸手关闭了切机的开关，邱值二话不说冲上去就要开盖子。
当然被加工师傅第一时间给拍开了。
不过师傅什么也没说，他也没什么理由给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当什么引路人。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抽根烟呢。
师傅一边说，一边抽出一根烟来自顾自点上，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倒也不能说他目中无人，毕竟加工行每天迎来送往那么多人，加工师傅的烟也不是花钱买回来的。
除了紧排在邱值身后的老板忙着递自己带来的石头之外，其他老板们也开始在相熟的几人中分发起来。
等到加工厂师傅伸手将切机的盖子打开，邱值扑上去，那模样就像是有人在跟自己抢似的。
拿到料子，明知道自己看不懂，也还是伸手擦了又擦，放在眼前仔细打量起来。
杜远好整以暇地继续抽着烟，观察着邱值的反应。
那块百山桥，在王屿看来，跟开卷考试没什么区别。
但邱值不一样，他看原始就好比看天书，明明看的一清二楚，却完全不明白意味着什么。
接下来，他双手捧着那半块原石，走到杜远身边，”杜哥，你看这块表现怎么样？“
杜远接过来像模像样的看起来，”唔……刚才是哪个老板说，切涨了就收来着？“
邱值眨巴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杜远这话意味着什么。
”杜哥，你……你是说？真的吗？你不是在骗我吧？“
邱值激动的语无伦次的问道。
杜远佯装不悦的说道：”小邱值，你要是不相信我，何必找我帮忙呢？“
邱值这才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杜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可能怀疑你的眼光呢！我只是……只是一时间有些难以相信罢了……杜哥，你看这块原石现在能值多少钱？“
他还是忍不住赶紧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杜远没回答。
刚才扬言收料子的那个老板，已经伸手接了过来。
他们从来不吝啬下手那些切涨的原石。
虽然嘴上说是帮邱值排忧解难，其实大家伙儿心里都明白谁才是真正受益的人。
”一万五，合适现在就转账。“
那老板也不含糊，很快给出了价格。
按理说，他们收购原石，尤其是从邱值这种刚进入行业的人手里收料子，一般开第一口价都会开的比较低。
但今天情况特殊。
首先是因为狼多肉少，旁边那些同行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自己不过是刚才嘴快，抢占了先机，拥有了优先谈价的权力。
这要是自己给价不到位，货主分分钟换个人谈，自己照样傻眼。
而且这老板虽然跟王屿杜远私下不熟，但看着却眼熟。
尤其是杜远，这老板知道是什么身份。
所以想糊弄邱值简单，想糊弄那两个老狐狸那是门都没有。
索性便直接开出了实价。
这个报价没多少水分，也就是他自己说的邱值答应直接就能成交。
行家一出口就知有没有。
所以杜远点了点头，意思很明显地告诉邱值这个价格可以了。
然而没想到下一秒，邱值却摆出一副老江湖的模样，冲那老板说道：“这价格多少有些低了。老板要是真有意向，不如好好开个实在价来听听？咱们好好谈。”
也不知道他是跟谁学的，还是从什么地方看的，总之他这番自作聪明自以为老道的言论，把那老板乐得不行。
可能是觉得邱值有点意思，他反问道：“那依你看，多少合适？”
邱值看了看杜远，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不过他们的心态完全不一样，所以杜远并没有表示自己的看法。
生意人做生意，虽然都在追求利润最大化，却也知道有钱大家一起赚才能长长久久合作的道理，所以一块原石只要买家出价进入自己的价格区间范围，就不会咬的太死。
像眼前邱值这块料子，就算继续磨下去，拿出再多时间，价格上浮也不会在一万五的基础上上浮出多少。
有这个时间没准都能再赌一块原石回来了。
所以没必要浪费时间。
但邱值不一样，现在他经手的每一块原石对他来说，都有可能是为数不多的机会之一。
对他来说，哪怕只是多卖出五百块呢，那也是好几天的生活费了。
所以他当然要斤斤计较。
邱值当然不知道多少合适，既然杜远不帮忙出主意。
他就只能自己试探着说道：“两万？两万块，老板要是没有意见，就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