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屿嗯了一声,“徐芸的镶嵌店就在我朋友店隔壁。”
然后看着面无表情的徐平,说道:“节哀顺变啊徐平大哥。”
徐平自嘲的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节哀的。出这样的事连家都不能回。倒是要感谢你们,没少帮着照应吧。”
“还好,都是徐老板经常照应我们。”王屿有些唏嘘。
虽然跟徐芸相处的时间并不算久,但远亲不如近邻,关系还是不错的。
徐平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气氛一时间变的有些压抑。
最后还是王屿开口打破了沉默,“徐平大哥,咱们能在骠国遇到也算是天大的缘分。徐老板已经走了,肯定不希望您还活在回忆跟愧疚当中。难道您不想尽快改变眼前的局面,重振旗鼓,至少能早日堂堂正正的回到故乡吗?”
徐平仿佛一时间老了好几岁,他颓然的开口说道:“王老弟,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瞒你。就我现在这个岁数,人到中年,要什么没什么,除了一身外债,我还有什么翻身的资本?远了不说,时间要能往前倒退五年,我也敢再放手搏一把。可是,现在我拿什么博一个前程?不过是把身边人一起拖进深渊罢了。”
“可你有一身赌石的好本事,难道这不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吗?”王屿反问道。
“我恨这一行。所有沾个赌字的东西我现在都深恶痛绝。我后悔自己抵制不了诱惑,控制不住心底的恶魔。我就是个废物!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浪费空气的那种废物。”徐平恨恨的说道。
人最怕自己自暴自弃。
外部施加的压力往往不足以致命,但是自己给自己的心理暗示足以摧毁整个人生。
“那您还留着那么多原石,意欲何为?”王屿直白地问道。
“那些东西,虽然也不值几个钱,却是我能留给家里人的最后一点东西。我要是连这点都祸害了,真就遗臭万年,死了都有人戳我脊梁骨。”
徐平张嘴就说了出来,看样子这件事他早就在心里想的很清楚了。
王屿只得换了个切入点,“徐平大哥,你觉得我赌石的眼力怎么样?”
徐平笑了笑,“比外面那个半斤八两强。”
“咱们合作,去矿上再干一票大的。有把握吗?”
王屿让自己表现的看起来野心勃勃。
“年轻人吃的亏还少了点。不过有闯劲是好事。”
徐平洗干净手中的碗碟,擦干净手拍了拍王屿的肩膀。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王屿放弃了,转身出去之前,最后不死心的说了一句,“徐平大哥,赌石这一行,运气也是一种加成。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赌石还从来没有切垮过。”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迎着杨八斤希翼的眼神,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杨八斤也算认命了。
至少现在来看,没有徐平自己好歹还有一个王屿。也不算全无把握。
“算了,那咱们走吧。”
杨八斤从兜里摸出一叠骠国币放在桌子上,旋即站起身。
就在几人即将走出店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徐平的声音。
“等一等……”
杨八斤最先反应过来,一脸惊喜的转过身去,“想明白了老徐?”
徐平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指着地上的料子看着王屿说道:“王老板,你看这里面,表现最好的是哪一块?”
擦。
王屿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天天在市场上为了赚那点钱去赌料子还不算完,动不动还冒出来个没什么意义的加时赛。
但是他还是走了回去,看着一筐料子开始挑挑拣拣起来。
许是觉得王屿一块一块选太耽误时间,徐平蹲到他旁边,伸手从筐里扒拉出来两块料子。
将两个料子放在王屿面前,“就拿这两块红砂皮来做对比吧。”
王屿只看了两三分钟,伸手提出来其中一块,推到徐平面前。
“这块街堆角比那块百山桥表现好。”王屿不带丝毫犹豫的说道。
徐平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被王屿摆了摆手打断了,“徐平大哥,看在您是徐老板哥哥的份上,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您要是觉得拉您一起去矿区,是为了我们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您可就把事情想复杂了。结伴而行并不会让赌石的风险变小,但是会让自己的收益增加。我们作为朋友言尽于此,您空闲下来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便扯着一头雾水的梁以开满脸不甘心的杨八斤走了。
回程路上,杨八斤不悦的嘀咕道:“老弟,你是怎么回事?让你劝老徐又不是让你刺激他。他自尊心那么强,这么一来,更是没得商量了。”
王屿学着他眨了眨眼睛,“按照你的说法,那徐平就是我的竞争对手。我消灭一个自己的竞争对手,有什么不能理解的?这样一来,我就成了你唯一的依仗,而对我来说,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是?”
杨八斤没好气的看着他,“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是抽哪门子疯?难不成有了老徐我还能把你卖缅北去搞诈骗不成?我又不傻,一顿饱跟顿顿饱还能分得出来。”
王屿叹了口气,“八斤老板,您咋这么不禁逗呢。我们有句老话,叫做响鼓要用重锤敲。前面我跟徐平老板已经好赖话都说完了,人家软硬不吃。最后试一试激将法,没准就成了呢。寻常规劝的那些说辞,您都用差不多了吧?管用了吗?等着吧,没准明天徐平老板就想明白了。”
杨八斤照旧一脸狐疑,但没再说什么。
梁以开这会儿倒是反应过来,冲王屿问道:“刚才你为啥说那块街堆角比那块百山桥要好?虽然这俩都平平常常吧,但好歹人百山桥是个正经场口出来的东西,那街堆角也没到杨梅皮的程度,怎么能超的过那块百山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