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为主调的龙凤双袍,乍然看去,似有黑云压城之势,叫人心下不由一惊。
年轻的帝王眉目如画,乌发半挽,眸色凛冽看来,似如寒风呼啸,宝剑出鞘。
“吾等拜见楚王、王后——”
黑压压的人群跪了下去。
不管是什么派系的人。
君臣之礼,都少不了。
云家主低着头,悄然看了眼罗文清,拧着眉暗暗思考今日帝王之举寓意何为。
“诸位,起身吧。”
楚月落于御座,纤长的手慵懒地耷拉着龙首椅把上,似笑非笑地俯瞰着这朝堂之上各怀鬼胎的人,似连那旁枝末节的细微表情变化,都尽收于眼底之中。
云都贵胄皆头皮发麻地起身。
年轻帝王的压迫之下,不少人竟觉得面庞微微冒汗。
未知的,向来都是最危险的。
譬如此刻的叶楚月,谁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一个个就算是再聪明的老狐狸,都像是无头苍蝇般。
楚月一言不发,和陈王后对视了眼,目光淡淡扫过这大殿的每一个人。
“不知殿下今日召集诸位云都肱骨,是为何事?”
冥王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沉寂。
“本王召集诸位,自有要事商榷。”
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下,只见那御座上的龙袍女子,语气稍顿,话锋一转,竟说:“不过,还需稍等一下。”
稍等?
稍什么等?
众人面面相觑,困惑不已。
无数视线的交汇落点之中。
楚月缓缓起身,又重新坐下。
这一次,她盘膝入定,面色凝重。
冥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事关重大的细枝末节。
赵影真人更是四处观望,小心翼翼到似是不会放过任何一只蚂蚁。
就在这等紧迫的状况之下,那帝王周身光芒涌聚,气力形成了漩涡,围绕着她的躯壳不断增强为劲道十足的风暴。
“这,这是?”有人讶然。
“罗老,你和殿下一向交好,乃忘年之交,可知殿下这是何意啊?”
“殿下之意,老朽怎敢揣测?”
“……”
众人讨论纷纷,无个结果。
直到——
“砰!”
真元丹火如一阵狂风自楚月的身体扫荡开来。
那突破之声与光华交织直冲云霄犹如潜龙出渊。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冥王府后知后觉发现了什么,而后一阵恼羞怒,咬牙恨!
先前在镇龙道场,叶楚月就是用突破真元境来羞辱他、赵影真人一干人等。
既有经验之谈,应当多加防范且犹若敏锐才对。
但关键是——!!
他们也没想到这殿下是半点脸皮不要啊。
镇龙道场只是凑巧罢了。
谁能想到这厮丧心病狂到,直接召集全部权贵汇聚于这璀璨大殿就是为了看她突破炫技的?
正常人谁能干得出来这等事?
冥王只觉得一个头都有两个大了。
要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真不想再跟这毫无章法不讲江湖道义的楚王杠上了。
“诸位,殿下尚在突破,还请诸位为殿下护法。”
陈王后泰然镇定,沉声说道,当真是母仪天下尽显。
“王后放心,我等自会保证殿下之安危!”玄天府主抱拳颔首。
其余人等则异口同声重复话语。
冥王和赵影真人对视了眼,寻思着要不要此刻动手。
突破乃是一个修行者最为薄弱的时候。
而且四下看起来并无重兵把守。
赵影真人神识传话道:“冥王府且带头冲锋吧,一旦拿下楚王头颅,必能得千载春秋的辉煌和那边的赏识,便是一朝龙在天了。”
“?”冥王眉峰猛地一皱,“怎不是离合府打先锋?这龙在天给你离合府也罢。”
“不敢啊冥王贤弟。”
“你不敢,本王就敢了?”
“………”
俩人相顾无语。
其余两家更是眼观鼻鼻观心。
不敢!都不敢!
谁敢啊。
故而,在这样的僵持之下,倒真有几分为楚月护法的意味了。
楚月突破真元之际,震动云都,亦惊动了一直对云都有所观察的罗鹤。
“为小师妹护法!”
罗鹤带着数百个御刀山的精锐弟子,整装待发,气势汹汹,磨刀霍霍人怕狗惧鬼都得靠边站。
而当他们带着人直奔云都璀璨大殿,只见云都上下一心为楚月护法,这等齐心协力倒是在意料之外的。
冥王摇开美人扇走了出来,食指于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神颇为怨怪,“罗公子,你这做什么,没看到殿下正在突破吗?稍有个闪失,你可担待得起?”
罗鹤茫然。
御刀山弟子心生茫然。
罗师兄和师尊不是说,尚未上山的师妹在云都如履薄冰,四面楚歌吗?
这怎么有点儿岁月静好,一家团圆的味儿呢?
“冥王很期待我家师妹突破?”
罗鹤狐疑地看着这冥王。
“罗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
冥王不爽快道:“殿下乃云都王,她若突破,于云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殿下固然年轻,但有勇有谋,逸群绝伦,此等卓绝之人,小王敬佩不已。罗公子此话断断不可在外胡说,伤了吾与殿下的君臣之情,可就不好了 。”
罗鹤嘴角轻轻地抽动了几下。
他站在大殿玄关,背后是交加的风雪和斑驳的日辉。
而御座前方的龙袍女子,闭目冷静,专心突破。
她似乎,任何时候都能这样的从容。
不管是怎样的险境。
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叶师妹,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不懂楚月的心思,但既已来之,便跟着一起护法。
楚月虽已突破了一阶,但并未有停止的意思。
白月东起,又是露白时。
过了一个昼夜。
满殿的人因高度紧绷后,松弛疲惫下来后反而不想多想,只盼望殿下早些突破结束,也好在这凛冬之日回府去喝上一碗香暖的浓玉汤。
“诸位,辛苦了。”
陈王后派人给殿上诸位送上了暖汤。
罗文清索性盘腿坐着就喝。
云家主接过暖汤,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楚月。
帝王心思不好揣测。
不少人已经不耐烦了。
但也不敢随意离场,就怕日后被楚王给抓住了小辫子,从而大做文章,够吃一壶了。
“砰!”
又过一日。
楚月突破三阶真元。
到第三日的时候,众人麻木不仁。
寻思着这殿下能不能给人一个痛快。
“砰!”
突破到第四阶的时候,楚月终于睁开了眼睛。
众臣差点儿就要在这云都朝堂之上喜极而泣了。
此生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看人突破都觉得枯燥无味,竟还生出了些许人间不值得的念头,太过于可怕了。
楚月目扫四周,沉吟了片刻,便跟个无事人般接过了三日前的话,自若道:“方才不得已,耽误了诸位一小会儿。”
三天啊!那可是整整三天啊!那叫一小会儿吗?
众臣心底哀嚎,却是吞下苦涩, 只面上强笑,“ 吾等效忠于殿下,怎算是耽误?”
楚月微笑道:“嗯,本王召集诸位前来,是想问问,诸位近来,睡得好吗?”
“?”
似有冷风嗖嗖,满殿活生生的人呆滞似如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