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低低笑出了声。
“我从第一次见你，看到你那双坚韧不屈的双眼，在你每一次的注视下，我就已经输了。”
不止他的母亲，很多人都说月见鬼的眼睛可怕又恶心。
可这个少女从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时就没有任何恐惧厌恶，反而夸赞他的眼睛很美。
甚至，夸赞他是个好人。
无法细数是哪一次，是什么时候，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比少女所能感受到的，要更早喜欢上她。
玄月太了解自己了。
他从来不是个会因为一时无聊就对人类生出慈悲之心的鬼，温柔优雅的皮囊下，是一个对生命极度藐视漠不关心的恶魔。
大概是老天看他太狂，所以派了傅知来，要他尝尝爱情的苦，要他为从前造下的孽赎罪，要好好挫挫他的锐气。
傅知在他开口时就已经抬起了头，她眼睛很亮，一直看着他。
待他说完后，她才有些不敢置信似的，轻声问道：“你……是向我低头了吗？”
是主动承认，你也像我喜欢你那样的……喜欢我吗？
“是我表达的不够明显吗？”
玄月有些无奈，看着少女望向自己那如小鹿一般受惊轻颤的双眸，而后低下了头颅，执起她的手轻轻放在上面。
她可能不知道，恶鬼将头颅这般暴露在人前意味着什么。
“此生，我只会对你一人低头。”
意味着，他将自己的弱点，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交付于她手上了。
原以为他这句话说出来，傅知会无比感动，可等了半晌，他都没等到任何回应。
玄月不禁疑惑，抬眸去看，却见少女那双明媚的眼眸中满含泪水，欲掉不掉地挂在眼眶中。
玄月好笑又心疼，用指腹轻轻为她拭泪：“什么时候成了个爱哭鬼？”
少女不答，就那么眨着红红的双眸，眼巴巴地，好不可怜地望着他。
玄月分明是最讨厌眼泪这东西的，可傅知的眼泪却叫他心底没来由得疼，他放软了声音轻哄：“不哭了。”
她平时的嗓音清脆悦耳，哭过后带着几分绵软，像是小动物在撒娇，可开口的话却是在质问：“你为什么，会忘了我？”
不但忘了她，甚至还想杀她。
虽然他们和好了，可对于这件事，她依旧无法释怀。
玄月确实还欠她一个解释。
“因为我动了情。”
母亲恨毒了他，因此种下的诅咒不但会折磨他的身体，还会折磨他的心。
他嗓音缓缓道：“若是有人能真心实意的爱我，解咒之后，我便能全身而退，但前提是，我绝对不能动情。”
对于游戏人间冷漠凉薄的他来说，这太简单了。
他明明可以继续对傅知的爱意视而不见，继续对她若即若离下去，反正从一开始，他就只想利用她解除自己的诅咒，他也有足够的信心能让她深深爱上自己。
可她的爱太真诚，太耀眼，让他无法逃避，无法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伤心失落。
他没有告诉傅知，为了记起他们之间的过往，他独自与诅咒抗争了几百年，直到前不久，才彻底战胜了它。
这些她都不需要知道，她只要知道，他值得她爱就好。
他什么都记起来了，记起自己错伤了她，他应该要道歉，要忏悔，要祈求她的原谅。
可她太懂事，太体谅他了。
“这样就够了。”傅知用力抱住他，软糯的嗓音里带着哭腔，“你说喜欢我……就够了。”
“傻姑娘。”
玄月被她这句话磨得心又开始一阵阵地抽痛，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发尾，柔声道：“在我这里，你可以贪心一点的。”
怀中的少女却是摇了摇头，随后抬起红红的眼睛笑着看他：“我最贪心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
真傻啊。
除了更爱她一点，玄月好像也没有什么能回报她了。
月光明亮皎洁，月下的一双人影亲密地依偎在一起拥吻交缠，难舍难分。
*
钟离孟和梵璟大婚后的一个多月，梵璟就有了身孕。
还是梵璟和凤夙下棋时，凤夙发现她脸色不太好，随手诊脉诊出来的。
钟离孟本就重欲，成亲之后有了名分光明正大，更是不知节制，再加上二人分离了五百年，他恨不得整日缠着梵璟在床上厮混。
这不疯过头了，就疯出了人命，还一下两条。
转眼已经过去大半年，刚开荤一个月又素到至今的钟离孟成天就是一张怨夫脸，每天都苦大仇深地盯着梵璟越发隆起的肚子。
因为是双胎，梵璟的肚子格外大，偏偏除了肚子，其他地方一点肉不见长，看得钟离孟时刻胆战心惊，就怕她一不小心磕着碰着。
他太害怕了，都说女人生孩子要从鬼门关走一遭，虽然梵璟不是普通人类，他还是担心得要命。
毕竟他的阿梵如今肚子里可是揣了两个。
“别太紧张了，要生的是梵璟，又不是你。”玄月嘲笑他道。
钟离孟眸光阴森地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别在这说风凉话，等哪天傅知有了，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一旁默默当空气突然被cue到的傅知顿时从脸红到了脖子。
她还没想过那么远呢，而且他们每次都很小心的，应该……不会那么容易中招吧？
人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才在心里面侥幸，下一秒就变了脸色，捂着嘴低头干呕了两下。
见状，玄月顾不得想其他的，连忙将人抱住，伸手给她顺气，关切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这回轮到钟离孟嘲笑了：“啧，阿梵要是怀了龙凤胎，我们说不准还能定个娃娃亲。”
反应过来的玄月顿时：“……”
钟离孟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在默念：最好是生两个乖巧可爱的女儿，他才不喜欢混蛋儿子来跟他争宠，阿梵的眼里心里，只要有他一个男人就好了。
是女儿的话，他还能疼爱她们一些。
然而几个月以后，梵璟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一年后的傅知也生了个儿子。
钟离孟\/玄月：“……”
根本开心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