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书院的夫子们已经就位了,前来书院报名的女子,却还络绎不绝。”
齐嬷嬷声音里难掩激动。
“好,好啊!好啊!”
太后激动起身,望着头顶掠过的飞鸟,“这么多年,哀家此生的心愿,终于有人替我实现了。”
她那个时候,多羡慕哥哥们与父亲一起讨论朝政啊!
可就是因为她的女子之身,她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去与他们辩论。
进宫以后,她更是一再藏拙哪怕后来,在先帝面前,她真的依旧有所保留。
果然,飞鸟尽,良弓藏,她帮着先帝做完了一切,他虽然没有杀她。
可他,将她困在宫里,冷落她,怀疑她,任由其他妃子欺辱她。
可那又如何?
如今她的孙女儿,成了新的掌权者,大雍开国以来,第一个女帝。
她如今兴水利,重交通,将商人的地位提上一个台阶,大刀阔斧的创办女学。
更是免费为寒门学子创办了逐鹿书院,如此一来,大雍的核心力量,将不再是世家倾心培养的世家子。
更会有一大批寒门学子涌入京城,届时,世家与权贵,寒门之间将会形成抗衡。
天长日久,这三股力量,将会彼此牵制,更有利于当权者。
“走,陪哀家出宫去看看!”
太后说完,抬脚就往外走去。
九月初一,京城第一家女学,太和女学,在众人的期盼中,正式为京城的女子们授课。
原本,世家都是为了响应女帝的号召,可直到他们进去女学以后,才发现,夫子授课的内容,居然不是女德女戒之类的,而是,与男子书院所授课大差不差。
“姐姐,我以为进了书院,也只是教授我等如何侍奉夫君公婆,做一个贤良的大妇。
却不想,居然能有机会做女官,能坐到这里,真的是我们的福气!”
一女子说起这个,眼里几乎有泪花出来。
如果不是皇上登基以后的一系列改革,她这样被夫家嫌弃女子,唯有一死才能换来家族的清白。
却不曾想,皇上直接下令,女子若在夫家被虐待,毒打,便可以直接携带嫁妆休夫。
那个时候,温谦正想让她死在温家后院,却不想,皇上登基了。
那个时候,所有的女子,仿佛都有了主心骨一样。
而温谦那个伪君子,也不敢让她这个妻子无故病死,只能一拖再拖。
让她找到了脱离温家那个狼窝的机会。
“三妹妹,本就是那温家子狼心狗肺,看我们家落寞之后,想逼的你活不下去,可人在做天在看,温家做孽太多,连老天都看不下去。
那次庄子上被人当场发现他的真面目,也是他死有余辜。”
“是啊三姐姐,不怪你,是那温家太恶心。”
姜家两姐妹凑在一起,安慰着和离回家的姐妹。
如果不是为了她们名声,三姐也不会一直忍着温老妇人的羞辱。
明明是自己儿子不中用,偏偏怪罪自己姐姐生不出孩子。
如果不是有夫子上课,她们都不知道,生孩子这回事,居然不是不是女人的事。
哪怕是生男生女这事,也都是男人的事。
“薛夫子,自古以来,生不出儿子,都是女人的事,可学生听您所说,这生男生女果真是由男人决定的吗?”
女子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却没有生出儿子,被夫家休弃以后,娘家不要她,婆家容不下她。
落到这样的境地,唯有一死。
可她偏偏不想死,凭什么为了别人的私心,让她去死呢?
她不想死。
她躲在绣楼里没日没夜的干活,从不敢出门,生怕被别人认出来。
如今这女学,也是她听闻可以做女官,才咬咬牙将攒了好久的银子交了学费来的。
夫子看着满脸期待的女学生,淡淡开口,“自古以来,规律都是男人定的,自然会将男人洗白。
可事实就是,男人才是生男生女的唯一主导者。
就像是你种下一颗豆子,结不出一个桃子,是一样的道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总不能种下豆子,却妄想结出西瓜吧!”
夫子的话简单直白,却让这群女子热泪盈眶。
这么多年,人们将生不出儿子的罪名,按在她们身上,压的她们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却不想,生不出儿子,根本就不怪她们,根本就是男人的事情。
“这样上课,左边那些人,怕是受不了了吧!”
傅京墨听着书院里女子的压抑的哭声,看着眼前的妻子。
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像是佛渡了一层金光一样。
“当然,可是那又怎么样?”
凌霜看着他轻轻一笑,“我要的,从来就不是眼下的认可。
女子本就不易,我只要她们自己清楚,生女儿不是在原罪,身为女儿更不是原罪就可以。
今日,只有书院的女子知道,可明日呢,就会有一万个女子知道,我要的是她们口口相传,代代相传,女子也可以靠自己,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而不是依附一个男人,将他当做她的天地,当做她一生的事业。”
她既然走到了这个高度,自然,就该担负起为女子争取一份出路的机会。
将来,她们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哪怕出任女官,去行商,去实现自己的抱负。
如果是以前她不敢。
可是如今,这里的一切她说了算!
再说了,女学与普通书院的授课内容本就不同,男学有专门的夫子。
而女学,是她让人搜寻回来的思想开放,大胆,离经叛道的女子,并将她们秘密培养出来的。
她们旨在教会女子自尊自爱,自强自立,并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努力,并非一生下来,就为了嫁给谁而奋斗。
她相信,不出三年,所有的女子都会与过去的自己剥离,丢掉曾经那个怯弱的灵魂,灵魂岁月的锻造之后,成为一个更强大的自己。
“我信你,也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
“不觉得我不好吗?别人说你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凌霜看着眼前的男人,叹了口气说。
“你会觉得这么没用吗?”
傅京墨不答反问。
“当然不会!”她怎么会嫌弃他没用?他本就是一身本事,在她面前,他卸下了所有而已。
她自己的眼光,她还是信的。
“那不就得了?我喜欢我们相处的方式!”
两人相视一笑,看看彼此,他们之间没有轰轰烈烈,有的一直是细水长流的平淡。
可这,就是他们喜欢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