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知道陈岩石想要说什么。
但是这些在祁同伟看来没有必要。
完全没有必要。
当初他和陈阳之间，别说没有走到最后。
就算是他们两个真的走到最后了。
现在会过得更好吗？
不一定的。
或许他和陈阳，应该感谢命运，让他们彼此放过彼此。
在这份感情之中，祁同伟问心无愧。
因为现在过得更好，所以可以对过去的选择释然。
听了祁同伟的话，陈岩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随着祁同伟的步步高升，陈岩石的心里面未尝没有后悔。
这是一个可以顶门立户的女婿，如果当年他和陈阳真的成了，现在的陈家不一定会衰败至此。
“小高，同伟，你们两个人工作忙。要不你们先去忙工作吧。这里就我们老两口就够了。”
高古看向了祁同伟。
祁同伟说道:“陈老，王阿姨。我和高古还是等到结果出来吧。毕竟高古也是替高老师来的，陈海也是高老师的学生。有了确切的消息，高老师才能放下心。”
陈岩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高古接着说道:“陈老，王阿姨，你们也不用过多的操心。医院和病房这边，我姐夫已经让人安排好了。等到陈海出了手术室，护工什么的就会到位。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
陈岩石说道:“让高育良同志费心了。小高，替我向高育良同志传达我的谢意。”
高古代父亲接下了这份问候。
……
————
京州，刘家别墅。
刘重天坐在客厅，透过窗，看着停在门口的车辆。他知道，车里面，坐着的监视他的警察。
当然也可能有纪委的工作人员。
刘重天不在意他们。在京州，这样的人，一直不在他的眼中。
他在等一个消息。
电话响了！
刘重天看着屏幕中显示的名字，嘴角露出了笑意。
破船还有三两钉，更何况他刘重天呢。
“宏志啊！事情办好了吗？”
电话那边，杨宏志在工地办公室，看着桌子上的箱子对着电话说道:“刘省长，老陈的家人我已经安排出国了。现在东西在我手上，事情也办好了。”
“我雇佣那两个昆仑人的时候，也说了是高老板找他们做事。
之后那两个昆仑人也把这句话在目标面前说了。
我想只要目标清醒过来，调查的方向应该很快就会转移。”
刘重天默默的点了点头。
“宏志啊，把东西毁了，你也出国去吧！我要是走了，以后你逢年过节来我的坟前给我点一根烟就好。”
他们是老朋友了。
在他还只不过是一个省委副秘书长的时候，他们之间就有了交集。
而如今，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杨宏志说道:“好的，刘省长，我连夜就走。”
电话挂断，刘重天回忆往昔。
眼前闪过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
现在想来，自己人生中最辉煌最值得记忆的时候，偏偏是在镜州的时候。
齐全盛，赵芬芳，周善本，杨宏志还有陈立夏。
过去的老朋友一个又一个离开了。
怪不得世上人都说，当官是一个高危职业。到最后竟然是两个普通百姓活得更加长久。
刘重天自嘲一笑。
这一次，是他作为父亲为自己儿子做的最后的努力。
他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作用。
昆仑人说的高老板能不能给调查人员照成混淆呢……
刘重天对此充满期待。
如果调查人员深入下去，会不会调查到一些有些人想要看到的东西。
至于真相如何……
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真相。
他知道，自己即将退场。
可是姓沙的和姓高的也不能干干净净的站在台上。
他会等他们的。
老沙啊老沙，你为什么不拉兄弟一把啊！
——
凌晨六点，旭日初升。
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霍思邈一脸疲倦的走了出来。
对着高古说道:“高哥，同伟哥，幸不辱命。伤者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苏醒。”
高古心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和祁同伟对视了一眼，对着陈岩石和王馥甄说道:“陈老，王阿姨，陈海已经脱离危险，我和姐夫就先离开了。”
祁同伟也说道:“王阿姨，你放心，我这就回厅里组织警力，那怕挖地三尺，我也会把凶手挖出来。”
王馥真拉着祁同伟的手不放，她的心中对祁同伟多少有些感动:“孩子，阿姨给你添麻烦了。当初阿姨那么对你，你还对阿姨家的事这么上心。”
祁同伟拍了拍王馥真的手脸上带着释然:“王阿姨，没有您当初给我补的那些营养。可能我都熬不过老鹰岭那一关。”
在这一刻，祁同伟他是真的放下了过去。
高古看向自己姐夫的时候，总感觉他身上的气质在凌厉之余，温润了很多。
这是一件好事。
过刚则易折！
……
病房中，陈岩石和王馥真心疼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陈海。
陈岩石嘴里面不停的埋怨自己的儿子。
“就是不听我的话，贪功冒进，逞个人英雄主义。昨晚上陈海要是听我的，至于现在躺在这里受罪吗？”
“证据证据丢了，人人也躺下了。”
……
陈岩石心中有太多的恨铁不成钢了。特别是和高古以及祁同伟比较之后。
陈海他的起步比这两个人可要高上很多啊。
陈岩石的埋怨惹恼了王馥真。
王馥真听的不耐烦直接怼道:“听你的，你说的就是对的？是，女儿听你的，没嫁给同伟。现在倒好，十年了都没回过家里面一趟。”
“当初我就看同伟很好，除了家境差一点，能力，学历，样貌人品，到底有那一点差了？
你呢，就是嫌人家穷，不看好人家。现在你再看看，人家是公安厅厅长！咱儿子出事了，人家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又是交钱又是住院的。没有人同伟现在陈海的医药费咱们都拿不起。”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就在想。你的工资难道拿在手里面烫手吗？挣多少钱？捐多少钱？甚至连咱们现在住的房子你都要捐了。你怎么不把我也捐了？你看谁还和你过？因为受不了你，儿媳妇都和儿子离婚了。现在儿子这样了，小皮球谁带，儿子谁来护理？”
陈岩石嘴巴张合了几次说不出话。
王馥真的嘴却一直没停下来。把她憋在心里面这么多年的话都说了出来。
“老陈，你要发扬风格我不拦着，这么多年我一直支持你。
但是以后呢，咱们两个年纪越来越大以后肯定有的。头疼脑热，住院吃药的时候。仅凭着我手中的这点退休金够干什么的？
也只够咱们两个人的生活开销。现在儿子倒下了，他的工资能够他的营养费就不错了。
还有同伟的钱要不要还？要还的话，这笔钱从哪来？你到底想过没有？”
陈岩石听着王馥真的话脑袋都大了。
他是不把钱看在眼里的。
但是王馥真说的每一句话都无比真实，字字句句都在戳陈岩石心窝子。
如今陈海账上挂着的10万块钱，陈岩石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他想说这笔钱是高古花的，不是祁同伟花的。
但是这笔钱是谁花的重要吗？
陈岩石看着窗外，楞楞怔怔的。
过了好久好久，陈岩石说道:“要不，咱们把房子卖了吧！以后咱们老两口就在养老院养老了。卖房子的钱除了还给高古，剩下的，就留给陈海看病吧。”
王馥甄看着陈岩石。
她感觉，自己的爱人在这一瞬间苍老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