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领导,现在请将目光聚焦到这幅《松下高士图》上。”陈阳手中的橡胶棍轻轻点在画面的中心,将众人的视线吸附过去。
“大家请看这画中山石,是不是有一种元代大家遗风的感觉?疏朗秀丽,雅致脱俗,却又带着一丝蓝瑛大师的蓊郁苍劲,仿佛能感受到山间清风拂面。”
陈阳顿了顿,橡胶棍顺着山石的轮廓缓缓移动,“瞧这山石的皴法,浓淡相宜,虚实结合,轻重缓急之间,将山石的质感表现得淋漓尽致。这可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将元代画风与蓝瑛的风格巧妙融合,形成了陈洪绶独特的艺术语言。”
“再看这棵苍松,”陈阳的橡胶棍指向画面左侧的松树,“松树的鳞片状纹理盘旋而上,像一条条游龙,充满了生命力。树干上的枯疤,更是增添了一份岁月的痕迹,更像是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陈阳的语气变得兴奋起来,“各位领导我相信你们看过不少名人字画,我们仔细观察,这松树的画法,行笔流畅自然,由近及远,由实到虚,渐入高远之境,又以阔远之法展现其沉厚稳重。这种以长增势的树干画法,在沪上博物馆收藏的陈洪绶的《雅集图》中也有类似的体现,可见其对这种画法的偏爱。”
陈阳将橡胶棍移到画面右侧,“右侧的树木,树瘤遍布,蜿蜒向上,仿佛要挣脱画面的束缚,这种装饰性的走势,与故宫收藏的陈洪绶的《梅石图》中的树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描绘,更是一种艺术的升华,将自然之美与艺术之美完美结合。”
“最后,我们来看看这松针,”陈阳的橡胶棍在松针上轻轻一点,“松针的颜色雅致清淡,透着一股凛然之气。而点缀其间的叶子,墨色浓重,形状细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些夹叶,它们以极具图案风格的方式排列、展开、重复,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张力和夸张的韵律感,令人目不暇接。”
陈洪绶的画作,牢牢地吸引着任老的目光。这种独特的装饰美,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与同时代画家的风格截然不同,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画中人物,躯干伟岸,如同巍峨的山峰,衣纹清圆细劲,宛如流水般流畅自然。线条流畅生动,每一个转折都充满了力量和韵律,设色纯净,如同一泓清泉,洗涤着观者的心灵,境界开阔,仿佛置身于广袤的天地之间,令人心旷神怡。
这种独特的风格,不仅体现了李公麟和赵孟頫的精妙之处,更融入了吴道子的神韵,技法娴熟,施敷得宜,格调清雅,令人回味无穷。
画作中的笔墨苍润秀俊,如同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线条流畅凝练,每一个细节都精雕细琢,设色纯净,如同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境界开阔。笔法的韵味之美,设色的古雅之美,造型的夸张之美,以及构图的寓意之美,在这幅画作中得到了完美的融合,构成了一曲视觉的交响乐,让人流连忘返。
最后,陈阳将手中的橡胶棍指向了题识,“题识:庚申仲春写于新长之齐文堂,陈洪绶;钤印:陈洪绶印、字章侯。”
“下方有两枚藏印,一枚是‘律本长寿’,另一枚是‘新安汪旧游赏心真迹’。”陈阳用橡胶棍轻轻敲击着这两枚印章的,“大家请看,这两枚印章的雕工精湛,字体古朴,颇有韵味。”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听众,微微一笑,“我相信,在座的各位,肯定有不少人对这两枚藏印的主人感到好奇吧?”
陈阳故意卖了个关子,看到众人点头,才继续说道,“其实啊,这两枚藏印的主人是同一个人,都是清代新安着名的鉴藏家——汪律本先生的藏印。”
藏印
说着,陈阳转身将橡胶棍指向律本长寿的印章,“‘律本长寿’是汪先生的斋号印,表达了他对长寿的期盼。”
他又将橡胶棍指向“新安汪旧游赏心真迹”的印章,“而这枚‘新安汪旧游赏心真迹’则是汪先生的鉴赏印,表明这幅画作曾经被他收藏过,并且是他真心喜爱之物。”
陈阳继续解释道,“汪律本先生不仅是一位杰出的画家,同时也是一位眼光独到的收藏家。他尤其喜爱收藏古代名画,并且对书画装裱极为讲究。”
“后来,汪先生带着他珍藏的书画,进入了沪上地皮大王程霖生先生的‘遂吾庐’。这‘遂吾庐’啊,可不是一般的住所,它更像是一个私人博物馆,里面珍藏着无数的奇珍异宝。”
陈阳的语气中充满了羡慕,“据说,‘遂吾庐’内的藏品,每一件都经过精心的装裱,规格严谨,尤其是画轴,更是全部定制,极尽奢华。”
“既然知道了遂吾庐是怎样一个地方,那就让我们来看看,这幅画的装裱!”
这幅画作的装裱,选用一整根紫檀木作轴,色泽深沉近黑,入手沉甸甸的,像握着一块吸饱了墨汁的古玉。陈阳伸手指向轴头,冰凉的触感中,隐隐透出一股岁月的温润。
细看轴头两面,竟镌刻着“程龄孙特健药”和“遂吾庐”的字样,刀锋犀利,笔触遒劲,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签条上“遂吾庐藏”几个字映入眼帘,字迹飘逸洒脱,却又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威严,不用说,定是程氏的手笔,看到这几个字,就能感受到他收藏这幅珍品时的欣喜与自豪。
到此为止,这幅松下高士图整体全部鉴定完毕,陈阳提议跟众人提了一句,如果知道一幅画由名人收藏过,那一定要注意装裱,毕竟名人收藏之字画,装裱一定不俗,这也是字画最容易打眼的地方。
陈阳轻轻放下手中的橡胶棍,他转向谢明轩和柱子,眼神示意,两人立刻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将画作卷起,如同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陈阳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各位,现在,请允许我隆重介绍这幅旷世奇作——陈洪绶的《松下高士图》!”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充满了感染力,“这幅画,笔墨苍润秀俊,每一笔都蕴含着仙气;线条流畅凝练,如同行云流水般自然;设色古雅纯净,宛如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境界开阔新奇,令人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
“更重要的是,”陈阳压低声音,故作神秘,“这幅画,可不是一般的陈洪绶作品!它,丰富了陈洪绶早期人物肖像画的品类,为后世研究其早期绘画及绘画风格的嬗变提供了重要的图像资料!”
他双手抚着桌面,环顾了一圈,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幅松下高士图,它不仅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文献价值,更重要的是,它的市场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他再次提高音量,“收藏来源可靠,流传脉络清晰,原装原裱,品相完好,简直就是一件铭心绝品!”
陈阳用手轻轻抚摸着画卷,“历经几十载,仍然保持原装原裱,除却轴头画心完好,奢华沉敛之气丝毫未损,这,难道还不够难能可贵吗?”
最后,陈阳深吸一口气,双手扶在桌面上,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众人,“1994年,也就是前年,京城加德秋拍上,王时敏和陈洪绶等人的《清初名家书牍》,仅仅是几封信,就拍出了35万元的高价!”
他停顿一下,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各位,你们想想,仅仅是几封信,就能拍出如此高价,而这幅保存完好的《松下高士图》,它的价值,将会达到何等惊人的地步?!”
陈阳拿起小锤,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现在,我宣布,明陈洪绶《松下高士图》,起拍价三十万,每次加价五万,开始竞拍!”
清脆的锤音在房间内回荡,如水滴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阵阵涟漪。一个个号码牌争先恐后地举起,像一群嗷嗷待哺的雏鸟,伸长了脖子等待着投喂。
陈阳目光扫过全场,洪亮的声音报出一个个攀升的价格,每一次落锤都敲击在众人的心弦上。数字跳动着,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不到一分钟,这幅陈洪绶的《松下高士图》竟然已经飙升到了六十六万!
陈阳心中暗自惊叹,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大人物对艺术的狂热追求。他原本以为这幅画作最多也就拍到五六十万,现在看来,最终的价格很可能会突破百万大关。
陈阳偷偷瞥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宋青云和高敏,发现他们也同样被这疯狂的竞价吓到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看来,这幅画作的魅力,已经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六十六万的价格,在这个年代,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天文数字,但对于这些手握大权的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他们挥金如土,钱财只是数字游戏。
“666号,八十万!”陈阳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