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院子里用膳的时候,董淑慎察觉到梅鹤卿似乎心情不太好,明明方才回来的时候还不这样,怎么同辛长林说了会儿话就这样了。
“鹤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难道是又腿疼了吗?”
董淑慎担忧的问他,梅鹤卿也没看她,只是道,“没事,不用担心,我还没那么脆弱。”
辛长林看了一会儿梅鹤卿,想说什么又缄口不言,反而打趣杨双,“诶,你是怎么同鹤卿认识的?还住人家家里。”
他这话有些没分寸,但是看到杨双居然在梅鹤卿家里住着,辛长林就有一种莫名的怪异,总想刺两句。
杨双看了一眼梅鹤卿,又看了看董淑慎,瞪了瞪辛长林,“同你有何干系?”
“怎么就同我没关系了,鹤卿是我好友,她身边的姑娘我问问怎么了?”
梅鹤卿维护杨双道,“辛长林,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谁是你好友了?跟你有何关系?不想吃饭回衙门去。”
辛长林瘪了瘪嘴,他自知对梅鹤卿怀有歉疚,如今他再怎么刺他,他都接着受着也不好反驳。
董淑慎其实也一直想问梅鹤卿和杨双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又觉得问了会不会显得自己小肚鸡肠。
双双很好的姑娘,鹤卿……她也不该去怀疑什么,默默的梗在心里不上不下,时常觉得酸酸的。
有时候觉得双双比她同鹤卿的话还多,他们真的比她交往的时间还要长。
用完膳后,杨双勤快的收拾碗碟,梅鹤卿站起来帮她,董淑慎虽然这些年被侍候惯了,也起身想端被梅鹤卿制止。
“你坐着吧,不用麻烦你。”
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董淑慎心里发闷,也是第一次她在他这里觉得有些多余。
她侧头看着他和杨双的背影,好像……也挺配的?
人在不在乎的时候无所谓自己在他人眼里形象,而在愈在乎的时候愈小心翼翼,从而生出卑微的心思。
她……成过婚,虽然当时不觉得什么,可是如今想想,这世道难免不会说长道短。
双双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好像比她更合适。
她伤过鹤卿的心,拒绝过他很多次,甚至是真的不太记得他,而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做了那么多,会不会早就磨平他心里对她的爱意了。
这么一想,董淑慎忽然有种心里被挖空一块的感觉,酸酸胀胀的,这种感觉直冲鼻子和眼眶。
可是她心里不允许自己在这个地方,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前落泪,她静静的坐着看着他两人的身影,仿佛真的认识很多年的默契。
梅鹤卿,你为什么招惹了我,又要放弃我?
连日冷遇的委屈翻搅着,董淑慎禁不住眨眼,泪珠从睫毛上垂直落下,裙子上沾湿一点。
她不喜欢哭,也从不在别人面前落泪,从小到大真正伤心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说到底他真的不是示弱的人。
董淑慎移开视线,起身从石凳上走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如今她需要定定自己的心神再说。
她从来不是不理智的人。
*
杨双挽着袖子对梅鹤卿道,“鹤卿哥,你出去吧,我自己可以的,反正我在家都做惯了的。”
“那也不能老是麻烦你啊,你又不是来伺候我的。”
“诶呀,若不是你来了,我还不知道被嫂子逼成什么样子呢,你都不知道她给我说的那个男人,还没我高。”
梅鹤卿笑了一声,杨双继续撵人,“你快出去吧,淑慎姐还等着你呢,我都是自愿的,她给了我,”
很多好看的首饰。
这句话杨双赶紧咽回去,“你要是待的久了,淑慎姐会醋的。”
梅鹤卿听到她这句话愣了愣,像是觉得有些天方夜谭,慎儿……醋?
因为他?
实在想象不到那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她才不会呢。”
从来都是他难受煎熬,嫉妒赵朗觉得他不配,有眼无珠,就连申录那日,他都看不下眼去。
杨双看着梅鹤卿离开的背影,唏嘘道,“当局者迷喔。”
辛长林觉得刚刚自己的话说的冒犯了,挤进灶房,“双双姑娘,我帮你吧。”
杨双上下打量着他,“你?你会吗?”
辛长林不服气了,“小爷我又不是那些花花公子,行军打仗在外什么不会。”
“噢——行啊,这些碗碟你帮我洗吧。”
“洗就洗!”辛长林咬牙切齿着。
梅鹤卿出来没有看到董淑慎,她房门闭着,难道真的向是双双说的那样?
可是他跟杨双……
晨间派去查看那所宅子所属的小吏过来了,他禀报道,那所宅子好像一直是邢玚在修的。
梅鹤卿手指往回微蜷,疑道,“邢玚?”
“他的私宅?”
太奢侈了吧,就算是他爹也太越僭越。
那小吏言,“大人,您有所不知,这邢家向来算是,”
他俯下身子声音放低,比了个手势,“土皇帝。”
“天高皇帝远,一手遮天。”
梅鹤卿先前在几个县查刑狱卷宗的时候,并没有同邢蹇打过太多交道,他是布政的,交集没有那么多。
“本官明白了,辛苦你了。”
小吏笑着道,“不辛苦,不辛苦,愿意为大人效劳。”
“那个段月娘的弟弟,寻到了吗?”
小吏带了几分面色凝重 “小的还没寻见。”
“再去找吧。”
“是。”
*
杨双推开董淑慎的门,见她在绣什么东西,笑着道,“淑慎姐,你在绣什么啊?”
董淑慎是为了静心,也为了让自己冷静些,看到杨双进来回她,“山河图,你来看看。”
这个名字像是戳到了杨双,她有些踟躇着,像是不敢靠前。
“是……是,那一幅吗?”
董淑慎不明所以,扭头道,“还有别的吗?山河图只有一幅嘛。”
杨双犹豫着过来,董淑慎绣了还不到十分之一,她活儿做的很惊喜,卷轴又大,一眼就明白了。
“双双,怎么了?”
瑰丽壮美的画卷,只是作画,写字每个人都不同,有自己的笔锋,画风。
虽然杨双没有见过这幅山河图,但是此刻也明白了画画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