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淑慎还没开口,底下的人过来寻梅鹤卿,说是有上谕。
梅鹤卿拍了拍她的手,“慎儿,乖乖回去,什么都与你无关。”
传旨的人进来,董淑慎看了看只好先行回避,只是担心的问他,“你的腿怎么办?还能跪吗?”
他摇了摇头,骨骼间刺痛更甚,“我没事,你放心。”
传旨的人还等着,但董淑慎不好走,过去扶着他,“我扶着你吧。”
“大理寺卿接旨。”
“臣,接旨。”
旨意宣他即刻去刑部,辛长林已经押解进京了,要他同刑部,御史台先论一番。
董淑慎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心疼,“你还可以吗?”
他撑着她胳膊的力气起来,齿关打颤,“慎儿,你回去便是,我……我先去刑部看看。”
“可是你,”
“慎儿,梅鹤卿不是小人。”
他跟着传旨的人出去,只留下这么一句话,董淑慎看着他略显踉跄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在那个荒诞的梦境里,她只看到自己的结局,那梅鹤卿的结局是什么?
她怔住了,梅鹤卿怎样了?
为什么,此刻,她会有一种再也见不到他的感觉。
“鹤卿!”
董淑慎跑过去扶着他,梅鹤卿侧头看向她,“慎儿,怎么了?”
“你要做什么啊?”
“做慎儿想让我做的事啊。”
“我想你做什么,梅鹤卿,你要护好自己啊。”
梅鹤卿攥了攥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慎儿,你喜欢过我就够了。”
“梅鹤卿!”
董淑慎慌乱的想拉住他,衣裳从手里滑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离开。
*
梅鹤卿没去刑部,反而接了旨进了宫里,齐帝身边有贵妃侍候,见到外臣请见退了出去。
“梅鹤卿啊,怎么不在刑部,来朕这里做什么?”
梅鹤卿跪下行礼,皇帝看着梅鹤卿觉得有几分奇怪,“鹤卿,你怎得了,不舒服?”
“来人,赐座。”
“圣上不必,臣接下来所言不配坐着。”
齐帝皱了皱眉,“爱卿是何意思?”
“圣上,赵朗没有造反,辛长林也不会。”
听到此言,皇帝明显不高兴了,“梅鹤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叩首后起来,“圣上,他们破坏议和,此事便有蹊跷,谋反之言更是无稽之谈。”
“梅鹤卿,不要仗着朕宠你,你就胡乱说话,怎么,想学梅挚吗?!”
皇上愿意相信,赵朗谋反,这在所有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都更偏向于的一种想法。
“圣上,臣不论他们破坏议和之事,只是臣谏言,他们不能死。”
“谋反的帽子,太大了。”
“圣上,有心之人搬弄,赵朗,辛长林若是死了,朝中还有谁可抗敌。”
齐帝看着跪着的人,不愿意承认帝王之错,他下的令就是说赵朗谋反,李榒也是同他一样,会有别的将领的,不听话的怎么还能用。
梅鹤卿又一叩首,“圣上,短时间内没办法培养出超出二人的将领,虽是议和,国却不可一日无威慑。”
“可是梅鹤卿你要知道,朕不要这种不听话的武将,他处处同朕作对,你知道吗?”
“圣上,您可以削职,可以流放,可以判刑,唯独不能杀头,若是如此,国将不国矣。”
“梅鹤卿,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胆大包天,你也要学他们一样吗?啊?”
齐帝平日脾气算不错,正是因为如此此次生的气才更大。
“你给朕下去,听见没有!”
他依旧跪着不动。
“梅鹤卿,下去!”
他俯下身去,“臣,以死谏。”
“你,你!你胆敢用死来威胁朕,朕真是白疼你了,你同梅挚简直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齐帝拂袖离去,独留一人跪在殿内,日落西山,霞光映照着金碧辉煌的殿柱,膝盖处的刺痛致使整个小腿都没了知觉。
“梅大人,梅大人。”
梅鹤卿抬头,是齐帝身边的公公,他看了看四周,劝诫他,“梅大人,回去吧。”
“吕公公,臣要等着圣上。”
“诶哟,梅大人啊,您就是跪死在这儿也无用啊。”
皇帝不给审案权,一字不听一字不信。
“您要圣上收回成命,如何使得,天子,如何能收回成命,王爷他就是反了。”
梅鹤卿似乎明白了什么,吕公公退了下去,他叩首道,“圣上,王爷谋反全是大理寺论罪之错,是臣……一人之罪。”
齐帝在里面听到了,马上从内殿出来,“梅鹤卿你说什么?你想干什么?”
他接着道,“是臣,论罪之错,是大理寺论王爷谋反,是臣论王爷……谋反。”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梅鹤卿!”
皇帝咬牙切齿的,他真的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儿子,平日他也乖不会忤逆自己,这次怎么次次忤逆。
“圣上,您没有说要论王爷谋反,是大理寺的错,是臣的错。”
“梅鹤卿!你这是在逼朕!”
“圣上,您待臣如父,臣侍您为君,君不能错。”
他以头触地,言辞恳切,齐帝被气的七窍生烟,又觉恨铁不成钢,要舍弃他,他如何舍得。
“梅鹤卿,你知晓你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就是恶人,人人厌弃唾骂的奸臣,阿谀奉承圣意的小人!千古史书上,你也是罪人!”
“你们梅家代代忠良,你要做这种人吗?”
梅鹤卿抬头,眼里似有泪光,“圣上,臣本就不算正人君子,不稀罕青史留名那一套。”
“臣同梅家无关,谈何连累。”
“能为君父忧,是臣之荣幸。”
齐帝又想到什么问他,“你不成亲了?啊?你不是要成亲吗?梅鹤卿,你学什么圣贤,你才二十三,正是大有前途之时。”
“他也二十三。”
“你说什么?”
他叩首,“臣说,臣配不上她。”
“梅鹤卿,你!”
“圣上,大齐少我一个不算什么,不能少王爷和小辛将军,还望圣上以国事生民为重,万望圣裁。”
“你,你,梅鹤卿,你真叫朕痛心。”
“臣仰您爱护,提拔,最后能为君父尽些绵薄之力,是臣之荣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