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
乌云散去,旭阳破雾,雨水随着日照慢慢蒸发,花草上挂着晶莹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
进来的女子约摸十五六岁,长发挽成懒梳髻,襦绿色绢抹胸,罩了一件窄袖衫,下裳明黄色旋裙,行动间头上珍珠步摇轻晃。
“小姐,您找谁?”
门口的衙吏看着这女子,梅南枝笑笑,拿出令牌,“你不认得我了?我找你们家大人,他是我二哥。”
大理寺刚上任的小吏自然不认得,席玉刚好在门口看到梅南枝,热情打招呼,“枝枝,来找我们家大人?”
梅南枝点头,“是呢,母亲叫我来看看二哥,我也担心的很,不知道他上次的伤怎么样了。”
她说的是梅鹤卿上次被梅挚打的那几鞭子。
“母亲腿脚不好,家中妇人又不方便来衙门府邸,所以席玉哥哥,让我进去,我有二哥给的令牌。”
席玉看着梅南枝手上挂着的令牌,他当然知道这是他家大人亲自给自己妹妹的,遂迎了她进去。
边走边说,“诶呀,枝枝啊,你是不知道,梅相公下手有多狠,我们家大人,腿本来就,”
梅南枝问,“怎么?二哥腿怎么?”
席玉不语了,长云刚好从门口进来,见了梅南枝脚步略顿,梅南枝也看向长云,两人对视片刻又赶紧分开。
长云问席玉,“这是?”
“哦,她是梅相公的女儿,咱们家大人的妹子。”
梅南枝向长云行礼,“大人。”
长云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娇俏活泼,如这夏日骄阳般明艳,不由耳根微红,回礼道,“梅小姐。”
席玉啧了啧嘴,“好了好了啊,枝枝,快走了。”
“好。”
一进门,室内一股子药膏的味道,闻着有些凉意,梅南枝掀开帘子进去,见梅鹤卿蜷缩在一起,眉头还皱着。
她不由的有些心疼,抬手去碰他,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梅南枝不禁呼痛,“二哥,是我。”
梅鹤卿听到声音才醒来,看到眼前的人抓着的手放开,“你怎么来了?”
梅南枝一边在桌子上放碗碟,一边把带来的早点摆上,“娘亲叫我来看你啊,二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从床上下来,踱步到桌旁,拿手夹了一块点心,囫囵咬了一口,被干粉噎到,梅南枝赶紧倒水给他,“二哥,小心些。”
梅鹤卿在自己妹妹面前有些难堪,他倒也不在乎,撩开衣袍坐下,“怎得?来给你老爹当说客了?”
梅南枝笑眯眯的坐在他身边,“没有嘛,爹爹他很想二哥你的,就是脾气臭,拉不下脸来。”
“切,是吗?”
“那当然,爹爹他知道错了,他这不是没了解清楚情况嘛,他也是性子急。”
梅鹤卿打断她,“梅南枝,你要是再继续的话,就从大理寺出去。”
梅南枝瘪了瘪嘴,“二哥,你好凶。”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态度,梅鹤卿轻咳两声,“母亲怎样?”
“娘亲可想你啦,日日念叨,呐,这醍醐可是娘亲亲手做的。”
何为醍醐?从牛出乳,从乳出酪,从酪出生稣,从生稣出熟稣,从熟稣出醍醐。醍醐最上。
“二哥,你不是喜甜食嘛,尝尝。”
梅鹤卿看了一眼,“我什么时候喜欢甜食了?”
梅南枝才不管他,“真的吗?你不吃我送给席玉哥哥了。”
她刚要作势出去,被梅鹤卿叫住,“放着。”
梅南枝又笑嘻嘻的跑回来,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怎得?这次来找你二哥又是什么事儿?”
“没事儿我就不能来找你吗?”
梅鹤卿轻哼一声,“我还不知道你?不想嫁人,想着拖着。”
梅南枝过来拉他的袖子,委屈道,“那大哥也没成婚,你也没有成婚,凭什么叫我嫁人呐,我不愿意。”
全家也就梅鹤卿支持她不嫁人,甚至正儿八经的给她灌输,女人就一定要嫁人吗?
梅南枝觉得二哥简直是他的知音呐!
“不过,二哥,大哥不成亲是因为他说,匈奴未灭何以为家!他同爹爹一样,想北伐,你是为何呀?”
梅鹤卿笑了笑看着自家妹子忽悠着,“我啊,我喜欢的人成亲了。”
梅南枝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他二哥说这些,立马站起来,有些伤心惋惜,“啊——”
“二哥你一定很难过吧,这也太可惜了吧。”
梅鹤卿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头,“枝枝,你要明白,不被爱的才难过,一纸婚书而已,算不了什么。”
梅南枝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是什么意思呀?
*
赵朗这几日在养伤,江柳极不情愿的去看了一次,还是董淑慎叫她去的。
他大约也觉得自己身子出了问题,只是不太好意思同郎中说,毕竟这种涉及到男人尊严的事情。
江柳其实知道赵朗这一茬,原书里原主利用这一点,把赵朗绑在身边很久,她会一种特殊的香,催情的很,因而赵朗很长一段时间只对江柳有感觉。
她只记得原书后来江柳儿同老夫人关系莫名好了很多,乃至威胁到董淑慎在家里的地位。
究竟是为什么?她是哪几章没看完?
只是江柳现在不打算告诉赵朗他的身体情况,她不想和他同房。
最近月事到了,江柳神色快怏,古代认为女子的葵水是污秽,而且她用惯了现代的卫生巾,古代的月事带真的很厚重。
董淑慎进来看她的时候,见她在弄棉花和柔软的丝绸,只是她那点儿绣工实在是。
“柳儿,你干嘛呢?”
江柳抬头像是看见了大救星,“姐姐,救命!”
“怎得了?”
“我想把棉花缝进这里面,压上褶,然后再……”
董淑慎略微皱眉,“这是何物?”
江柳自然道,“卫生巾,不,月事带啊。”
身后几个小丫鬟皆脸色赧然,看着江柳居然自己这么大喇喇的弄这些秽物。
江柳继续讲解着,“姐姐,我看那种草木灰的没有棉花好,虽然没有塑料我也不会合成,但是这棉布也挺柔软,里面塞上些棉花,会舒服很多。”
董淑慎也有些觉得她过去大胆,又大大咧咧的好似一点儿也不害羞。
江柳要把东西放到她手里,董淑慎虽然接着,手腕却有些僵硬,这种东西拿到明面上来确实不太合适。
“怎么了?你们都什么表情?”
锦诗悄悄地,“娘子,毕竟是这种女子污秽。”
江柳若不是身体虚弱期,一定要站起来骂人了,“什么叫污秽?经血那是女人的命脉好吗?这就是正常的生理周期,子宫内膜脱落,为了生命的延续!”
“不对,我不婚不育。”
“那也是伟大的好吧,什么叫做污秽,你们真的是,不对,男人真的是,人不行怪路不平,自己衰怪女人晦气。”
董淑慎听着她的话笑出声来,“柳儿,你从哪儿学的这些话啊。”
不问还好,一问江柳更想念有互联网的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