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董淑慎细细的盘问凌霜昨夜有谁进来过放刺绣的耳房,如雪答昨夜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小丫鬟来过,只是彼时夜已经深了,董淑慎都睡下了。
“那你昨夜怎么不说呢?”
如雪跪着答,“娘子,昨夜是世子带着梨香来的,凌霜姐姐也一路跟着,只拿了老夫人的寿礼,并无其他。”
董淑慎思虑着把如雪扶起来,“昨夜可还有别的响动?”
凌霜摇头,“并无啊,奴婢一夜未眠。”
这奇了怪了,还能好好的被毁坏了?
回了王府,刚下马车就有丫鬟在门口等着,见了董淑慎行礼道,“大娘子,老夫人有请。”
董淑慎看了一眼如雪,带着两人去了福寿堂。
窦老夫人一进来就把手边的茶盏掷地,几人一惊,董淑慎未动,瓷片摔碎,飞溅的碎瓷片划伤了手。
她跪到地上请罪,“母亲,儿媳有罪,没有把给太后娘娘的寿礼保管好,用母亲的顶了去,还请母亲息怒,儿媳再补给母亲。”
“呵,董氏,你知道那幅寿佛图我是拿去给福全法师开光的,一半不到你就拿走了,你这是坏了我老婆子的气运,你存心要我老婆子堕入阿修罗地狱。”
董淑慎叩首,“母亲息怒。”
“你!自己东西保管不好,倒来拿我的消遣,在圣上太后那里得了赏赐,你倒是有脸了,可怜我老婆子要在佛祖面前落下了没脸!”
梨香刚好进来送茶,董淑慎瞧见她叫住,“是你昨夜来我这里取绣品的吗?”
刚问了一句就被窦老夫人打断,“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叫梨香去取的,你有什么意见?”
董淑慎抿了抿唇,解释道,“儿媳不敢,只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会毁了你的绣品,让你来拿我的去替补?”
窦老夫人大约是气急,黄梨拐杖敲着地面震响,董淑慎默道,“母亲息怒,儿媳并无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儿媳只是想,”
“你想干什么?怎得,你还怀疑我了?”
“没有,儿媳,”
“好了淑慎,你不该对母亲说这样的话。”
这是赵朗的声音,董淑慎扭过头去,赵朗刚巧进来去扶老夫人,宽慰着,“母亲,淑慎不是这个意思,您别气了,回头叫淑慎给您补上。”
窦老夫人看见赵朗脸色才好了几分,赵朗向董淑慎摆手,“好了淑慎,去祠堂反省自己,昨夜是我看着梨香进去的,你怎么能这么质问母亲?”
董淑慎认下,“妾身……告退。”
出了福寿堂,凌霜如雪搀着董淑慎,“绣那样一幅得多长时间,花费娘子多大功夫,老夫人怎得像小孩子一般。”
“凌霜姐姐,你是不知道,今日我在佛寺,要不是抬出来圣上和太后娘娘,老夫人都断然不肯给呢。”
凌霜细心些,记着董淑慎手上被瓷片划破的伤口,心疼着道,“娘子,先去处理手上伤口罢,娘子手精贵,怎得能留下伤口呢。”
董淑慎还在想昨夜究竟是谁,随意应了一声,“……好。”
处理完伤口,董淑慎应了赵朗的意思去了祠堂,又下起了雨,大暴雨,电闪雷鸣,一道白光忽然闪过,照着祖宗牌位像被劈开一般,轰隆隆的一阵。
如雪给董淑慎披上衣服,“娘子,一个时辰了,差不多了吧。”
董淑慎心不在焉,腿上确实酸疼的厉害,突然问了一句,“谏儿是不是昨日就从书院回来了?”
凌霜答,“是呀,小公子昨夜就回来了,只是娘子昨夜没空见他,小公子请了安就回去了。”
说话间,庭院里传来一阵踏水跑步的声音,边跑边喊,“娘,娘亲。”
董淑慎听到声音立马转头,“谏儿。”
赵谏撑着一把伞,所到地方皆溅起一滩水洼,朝着董淑慎跑来。
“慢点儿,小心摔着。”
赵谏飞快的跑过来,一头扎进董淑慎怀里,“娘亲,你怎么了?为何要在这里跪着啊,你冷不冷啊?”
边说边拿着小手去摸董淑慎略微冰凉的脸,要脱身上的小袍子给她披上,董淑慎心里一暖按着他,“娘亲不冷,小心着凉了。”
“娘亲,是……他罚你了吗?”
赵谏年纪虽然小却很敏感的知道赵朗不喜欢自己,所以他也一直没有叫过赵朗父亲。
董淑慎摇摇头,“不是啊,是娘亲犯错了。”
“怎么可能?娘亲这么厉害,这么仔细,怎么会犯错,而且娘亲是女人,怎么能在这么阴冷的祠堂里跪着,外面还下雨了。”
赵谏边说眼睛里有了湿意,在他看来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怎么会犯错,就算犯错也不该被这样对待。
董淑慎摸摸他的头,天气虽寒心里却是暖的,“女人犯错了也得挨罚呀,是人犯错就都得挨罚,无论男女。”
“可是谏儿心疼娘亲。”
她微叹一口气,因着天气凉呼出的气在雨幕中凝结成白色雾气,把赵谏拥到怀里,“娘亲有谏儿就好了。”
“那谏儿陪娘亲一起。”
董淑慎阻止不了,赵谏有模有样的跪在她身边,董淑慎有些心疼又无可奈何,这孩子很有自己的主意,又心思敏感,早熟的很。
当赵谏听董淑慎是因为什么才到这里罚跪的,忽然很想骂那个男人一顿,这怎么能怪到他娘亲头上。
这是第一次赵谏立志,倘若日后有一天,他能有了功名,有了自己的府邸,定然要把董淑慎接出去住,他娘亲值得世界上最好的。
不过赵谏忽然想到,“娘亲,昨夜有个小女孩儿,去过你的院子,她说去找她娘亲。”
话还没说完,董淑慎向得到什么重要提示一般拉住他的胳膊,“谏儿,你再说一遍?”
“就是有个小姑娘,她,”
董淑慎立马站起身来,因着跪的时间长,不由的趔趄一下,凌霜赶紧扶着她。
“快,回去。”
几人不明所以,扶着董淑慎打着伞就往回走,待赵朗在福寿堂同窦老夫人用过膳之后想着两个时辰也差不多了,该叫董淑慎起来了。
谁料过去已然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