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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炽的话张振宗并不感到陌生。

自古以来,就以从佛教传入中国为例,历朝历代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并入僧道司,意味着由大明帝国来管理。

什么佛爷火者,在当地可能是神,但在大明这就是个人!

是大明朝认可的人!

其实换个角度想,要是那些火者之中有聪明的,也不会认为这是多不能接受的事。

认同的话,就等于大明朝给了大明承认的地位,权力,继承权。

要是不认同?

“万岁爷,不怕西域乱!”

一句话,张振宗脱口而出。

“别乱说话呀!”朱高炽瞪眼,“熥子...咳咳,皇上怎么不怕?打仗是要花钱的,是要死人的。”

随即,低下头,“那今后,那个....处理西域问题的方向你该..明白了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振宗如何不明白?

别怕他们乱,就怕毒疮不冒头拔不出毒脓来!

“那....咱们大明准备好了?”

他这话问的就是,一旦发生叛乱战争,大明能应对吗?

“这世上就没有准备好的事....军国大事不是请客吃饭!”

“谁来谁不来,吃什么菜喝什么酒能列个单子出来,客随主便!”

朱高炽又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遇神杀神!”

“这应该也是万岁爷的意思!”张振宗沉吟道。

“什么叫也是?”朱高炽怒道,“这是我的意思!”说着,继续嘟囔道,“我还告诉你,我亲儿子,我都让他上前线去了....”

“您....”张振宗先是哑然,而后郑重道,“真是高风亮节!”

朱高炽眼珠转转,“嘶....”

想说些什么,但却又一时无话,“吃瓜,甜!”

~~

沙沙,两人忽然无话,周围满是啃瓜皮的声音。

“去曹国公府上去看过没有?”朱高炽忽然开口道。

张振宗擦下手指,“还没来得及,明日去!但是礼,下官进京的时候已经差人送过去了!”说着,叹口气,“哎,早些年,下官还吃过国公夫人包的饺子呢!好人呀!”

“什么礼?”朱高炽抬头。

“一些西域的土特产,不值钱的!”

“我这怎么没有?”

“这....?”张振宗一怔,“王爷,您别闹...臣是外官,您是王大臣得避嫌呢!”

朱高炽是王大臣不假,可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帝任用本家亲王当首辅已是大忌,再怎么样都要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能太近亲了。

跟谁结党都行,不能跟庄亲王结党!

“你丫都跑我家来吃瓜了,还避嫌?”

朱高炽大怒,“还谁有?”

“东宫太子爷那也有!”

忽然,朱高炽扑哧一声,“哈!”

“您笑什么?”

“我笑...”

朱高炽捂着肚子,“东宫那边的人,之所以嫉妒你,敢拿理藩院来算计你...就是认准了你也是东宫的人!”

“下官不是谁的人,下官是大明的人,是皇上的人!”张振宗正色道。

说着,他自己忽然愣住,陷入思索。

那两位即将成为他副手的人,一位是于谦,这位可是太子钦点的状元,皇太孙的老师。一位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贺平安,那人可曾是东宫舍人,一度在太子身边当了五年侍卫的东宫贴心人。

然后,他看了看朱高炽。

“还不明白?”

朱高炽笑道,“还是嫩!”

“您....是说?”

“嗯,是了!”朱高炽接口道,“你以为六斤....太子不知道他身边那几个臭皮匠几斤几两?”

“那....?”张振宗更是不解。

“顺水推舟懂不懂?”朱高炽低声道,“他们不举荐你,太子亲自去跟皇上说?哦,大明朝没人啦?你既是兵部尚书又是理藩院的?如此皇恩,不引人眼红吗?到时候一群蝇营狗苟扑上来,你还办什么正事儿?”

“王爷,你们事先....都沟通过?”张振宗又问道。

“曹...”

朱高炽撇嘴,“默契知道吗?这叫默契....我们一家人,哪个不是沾上毛比猴都精.....不对,哪个不是人精?”

“别人举荐你的....你就当,一开始他们以为你好糊弄必然摇旗呐喊。人多好办事,那些个文臣,好些事他们虽不能帮忙,但一定能拖后腿。这么一来,给你省了麻烦了!哈哈!”

朱高炽继续笑道,“等万岁爷万寿一过,于谦贺平安走马上任,你们往哈密那么一去,齐活!”

张振宗没说话,而是低头沉默不语。

“啧,说话呀!”朱高炽不满道,“没说的啦?没说的我可睡了...”

“王爷,下官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说!”

张振宗抬头,“皇上和您是知道的,西域的怕是将乱。那么一旦乱起....?”

“你这个参赞大臣是干饭的?”

朱高炽冷笑,“你那理藩院尚书是摆设?有乱子,你坐镇西域,平叛就是!”说着,顿了顿,“皇上信得过你!我,也信得过你!”

“您信我管什么用?”

张振宗说着,站起身,“下官告辞!”

~~

京城的夜,笼罩不到西域。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西域天都还没黑。

古道上一队二百多人,由骑兵和步兵组成的车队正在蜿蜒前进。

这是徐盼的第一次军务,跟随本部去吐鲁番送军需。

“去时八百,来回一千六...又是一趟苦差事!”

徐盼本是先锋游骑,因为已巡视了一天,此刻正坐在马车上,放开缰绳让战马跟着马车行走,人马都在休息。

赶车的百户赵安,口中嘟囔道,“娘的.....咱们爷们又不是罪囚,到了哈密却不让走了!直接当了边军了....”

闻言,徐盼还没说什么,但是同车的老王大哥却忍不住嚎啕道,“看来我家娘子, 一定在家偷人啦!我回不去啦....”

“少说丧气话,什么叫回不去?”赵安啪的给了他一巴掌,“呸呸呸,菩萨保佑,坏的不灵好的灵!”说着,忽给了徐盼一个胳膊肘,“秀才,你也拜,好使!”

“我在想!”

徐盼嘴里咬着肉干儿,“咱们这几十辆马车,都是弹丸火药,可就咱们这点兵,是不是少了点?”

“哎...”

赵安心里猛的发毛,“对呀......”

说着,摸着炮衣下晒得有些烫手的炮身,嘶的缩回手,“就咱们这二百来人?听说西域大股的马贼动辄三四千....”

正说着,突然大地一阵颤动。

就见前方烟尘滚滚,几个骑兵不要命的踢打马腹,战马都跑得吐白沫子了。

“遇敌!”

“没有旗号!”

“骑兵有甲!”

“五里外!”

“人数三千!”

听了探马的回报,带队的千户陈友脸色狰狞。

“他娘的,距咱们只有五里,跑是跑不了啦!”

“兄弟们!”

唰的一声抽出腰刀,“结阵.....大车围成一个圆,火铳长枪站前边来....对了,他娘的咱们车上有火炮,谁会用火炮!”

“我!”

徐盼噌的跳起来,“我会用火炮!”

说着,一指周围旷野之中仅有的高处,“大人,在那结阵,大炮居高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