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电话的那一刻, 刘思思感受到隔间的气压, 陡然低了几度。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然后一股冷飕飕的凉意扑面而来。
她抬眸, 对上那双浸染了墨色的眸光, 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怎么了?” 李松泽放下筷子, 安静地等着她回答。
不知道, 这女人在跟周智琛在聊些什么。聊得这般情真意切, 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
刘思思放下手机, 扯了扯唇角, 干笑了两声。 “呵呵, 没什么, 旧同事而已。”
“是周总监?” 他掀了掀眼皮, 脸上的温润不再。声音恢复了清冷, 隐约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刘思思微怔, 沉吟片刻。她坐直了腰身, 迎上他深不见底的幽眸, 尽量镇定着情绪, 大方承认。 “是啊!”
“你们感情很好?” 李松泽拧着眉, 想到她当初就是为了帮周智琛, 才无意间跌进自己的圈套里的。看来两人交情非浅, 心情没来由的不爽起来。
冷不丁点的, 怎么就扯到这一块了? 她跟周智琛感情好又怎么样了? 有什么好稀奇的?
刘思思被他这话问得好郁闷, 莫名其妙。
刚好, 服务生送来了啤酒。她开了一瓶, 自顾自地倒了一杯。
一边喝, 一边想。他是上司, 她没有理由显摆。
于是, 她回答了, 但语气微微有点敷衍。 “还不错, 他是我大学的学长。我们共事了4年多, 比较熟。”
李松泽默了一会儿, 长睫微垂。遮挡住了他的瞳仁, 叫人辨不清情绪。
半晌, 他拿起一瓶啤酒, 豪气的一饮而尽。用纸巾印了下嘴角, 举止不管在什么场合, 都能淡定优雅。
就在刘思思以为这事会翻篇的时候, 他才淡淡地开口。但说出的话, 却是令刘思思气结不已。 “你知道, 他跟珍珍在谈恋爱了么?”
刘思思动了动嘴唇, 话还没说出口。他的声音带着笃定的语气, 再次迎脸扑来。 “我不想珍珍受到任何伤害。”
什么?! 他这是什么意思?!
警告她不要去插足人家的感情么?
呵! 刘思思眼角突突地跳着。整张脸不知道是醉红还是气红, 总之就是涨红了。
她滋滋的咬着牙, 心里头翻了个白眼, 忍着头顶冒烟, 道。 “李总, 想多了。”
“是么?” 他轻轻地挑了挑眉, 冷然的眸光丝毫不减, 明显的带着警告, 直直地盯着她说。
好! 别说她心底藏着的男人是林学东。
尽管没有, 她也从没想过要跟周智琛重蹈覆辙。就连他李松泽, 她也从没肖想过。
对于感情, 她自问是个拎得清的人。
一段感情告终了, 疗好伤了, 准备好了, 缘份到了, 才会接受下一段情缘。
如今, 她结婚了, 而且很爱她的丈夫。
她本是一个保守, 和从一而终的女人。除非是她爱的男人背叛和抛弃了自己, 否则......。
“李总, 我讨厌玩弄感情和折腾生命的人!” 刘思思举杯畅饮, 将清空了的酒杯重重地放回桌面上。捂着嘴打了个酒膈, 她温淡的眉眼里覆上一层泠泠的凛冽, 语气坚定地强调。
刘思思生气的时候，一双眼睛水盈潋灔的。瓷白透粉的脸颊染上薄怒，像抹了嫣红, 在他眼里却是别有一番味道。
我讨厌玩弄感情和折腾生命的人!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她这样说了, 表面看来柔弱单薄的女人, 透过这句话道出骨子里的坚韧不屈。由此可见, 她是断然不会接受, 林学东那样左右逢源的做法的吧。
思及此, 如墨般深沉的眸底重燃了柔光。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情绪不知不觉的被眼前这女人牵动着。
尽管表面仍极力维持着一片泰然, 但内心的波澜起伏, 早已经不能自控了。
“那, 你跟阿东......。” 终于还是问了出口。
他承认, 自己从来没有因为某件事, 某个人而如此小心翼翼过。可在她面前, 他会不自觉地降低自我。卑微地只想让着她, 保护她, 宠她到底。
刘思思眨了眨眼, 前前后后喝了几瓶啤酒, 微醺的双眸染上迷蒙。她盯着眼前棱角分明的俊脸, 心里估摸着现在借着醉意, 暗示一下他应该会挺合适的吧。
事实上, 她真的不想向外人透露过多的私事。尤其是涉及林学东的, 她更需要格外谨慎。
从冰桶里拿了两瓶啤酒, 打开瓶盖。她给李松泽递上一瓶, 自己倒了一瓶, 动作轻微迟缓, 但还不算失礼。
歪着脖子, 她睨了眼李松泽。嘴角微勾, 带着慵懒的语气, 笑道。 “他有他的追求, 李总跟他这么多年朋友, 比我懂他的吧。再说了, 现在, 他和曾梓言不是更般配的吗? 万众期待......挺好的。至于我, 也不差。有了新工作, 就安安份份地干活呗。生活还要继续, 不是么? ”
话落, 她举起酒杯在他面前敬了敬, 然后先饮为敬。 “呵呵! 李总, 请你放心, 无论如何都不会影响我的工作的。”
他觑了她一眼, 黑眸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似是而非道。 “我没担心那个。” 我只是担心你。
“不然呢?” 刘思思放下酒杯, 掀起眼睑。一副装傻充楞的样子, 挑了挑眉, 强压着心中的慌张, 豁出去了。 “我还惶恐, 李总这有意无意间的绕着我。不就是怕我的个人情绪, 会影响到工作么?”
“呵呵......。” 李松泽失笑, 忽然屁股离开座位。双手撑着桌面, 半俯着身凑上前。
没说话, 只是眼底蓄着笑, 就那么闲暇悠然地盯着她看。
刘思思不由的蹙眉, 身体下意识后靠。脸色瞬间涨红, 她的手在桌面紧了紧。
因为不自在，鞋尖垫起来。脚趾头都蜷缩着，眉眼低敛。
心里在筑墙......, 李松泽, 你要么就痛快点!
你要是敢说些什么, 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两人隔着半个身位的距离, 四目相对。
男人凝着那张算不上惊艳，却干净清秀的脸。上面坦坦荡荡，隐约中透着傲气和从容。
他的心骤然一沉，因为没能从她清澈晶亮的眸底, 找到半分可慰解的情愫。他就知道, 时机还没成熟。
到底还要等多久? 心里在酝酿着无法言喻的怅然若失。
抿着唇, 僵持了几秒。他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不过看上去有点酸涩。
然后站直了身, 骨节分明的手潜进裤袋, 捞了一把, 他淡声道。 “我去抽口烟。”
“哦, 好。” 刘思思暗自舒了口气, 垂着头, 不敢直视他。
刚才那几秒钟的沉默对视, 快要将她的小心脏挤出来了。恨不得能快点远离他, 太难受了, 紧张的浑身冒汗。
李松泽离开后, 她也闷闷地继续喝着酒, 思绪絮乱。
他说不是担心她的工作效率。会是担心她么? 那意思似乎不言而喻。
担心她什么呢? 受情伤? 不开心? 她的心情如何又与他何干?
刘思思烦躁地喝下了一整杯啤酒, 那层窗纸不捅破, 两人之间的暧昧, 就会没完没了。 她不接受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 但是他不说出来, 她又该如何拒绝呢?
除了躲避, 好像她什么都不能做, 也不适合去做些什么。
现在, 李松泽还成了自己的上司。
哎, 这关系变得愈发复杂。
要是自己不计后果, 硬着头皮地去表明立场, 会不会在他眼里就成了自作多情, 变得愚昧可恶了? 那么, 以后她又该如何自处?
看着淡黄色的酒液, 涓涓地流进剔透的玻璃杯里。明明是那么清澈沁凉, 但刘思思的内心, 并没因此而解开愁闷。
她托着腮, 一口接一口地咽下清凉的酒液, 淡淡的麦芽香缭绕于口腔。
懒懒地眨了眨眼, 说真的, 这种开始犯晕的感觉挺好的。
起码能让自己, 完美地掩饰起情绪和意识。可以借着醉意, 短暂逃避现实, 宣泄压抑已久的情感, 将憋屈的心思释放出来。
默默地又喝了两瓶啤酒, 头开始发涨, 动作也跟着迟缓。意识还算清醒, 不至于混沌。
刘思思觉得差不多了, 就等着酒劲上来了。她慢慢地站起来, 拎起包, 蹒跚地走了出去。甩了甩头, 抬眸寻着洗手间的方向而迈步。
收拾好自己, 洗了把脸。对着镜中满脸通红的自己, 刘思思无奈地勾了勾唇。
刚才喝完最后那口酒, 她就决定了。不管好丑, 她都要跟李松泽说个明白。
一来, 是不想耽误他的感情和时间。二来, 她有自己底线, 和道德价值要坚守。
大不了就是再找过另一份工作, 她宁可那样, 都不想跟林学东的发小好友, 有任何纠缠不清的瓜葛。
回隔间前，她特别绕道去了结账。
老板逼叨逼叨的各种寒暄，特别热络，刘思思都是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