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将一张卡郑重其事放在刘非凡手里，笑靥如花道：“我想你回家。”
刘非凡看一眼银行卡，苦笑不出声。
吴雪撒娇道：“你看你这个样子，不高兴吗？我们能还了他的钱，房子就是我们自己的了。”
刘非凡道：“你哪来那么多钱？”
“车我卖了。”吴雪道：“你不喜欢，我就不开了。这里面的钱，都是干净的，你就放心大胆去还人吧。”
刘非凡哦了一声，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吴雪却丝毫没有一丝倦意。她看起来很兴奋，缠着刘非凡给她揉腿揉胳膊。
天蒙蒙亮了，吴雪终于顶不住沉睡了过去。
刘非凡悄悄去洗漱了一番，准备出门上班。
到了办公室，整个市委大楼还静悄悄的。偶尔有几间办公室的门是打开的，屋里都有一个背对着门在擦桌子的身影。
机关上班要到九点。八点半了，还没见几个人来。
一夜没合眼的刘非凡坐了没一会，眼皮子便打起架来。
余音进来时，他还在梦里。
直到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刘非凡才被惊醒过来。
一睁眼，便看到坐在对面的余音。他讪讪说道：“你什么时候来了？”
余音抿嘴一笑，“我进来时，看你熟睡着，就没想打扰你。昨晚没睡吗？你的精神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哦。”
刘非凡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道：“对了，今天我们要去平山县参加会吧？现在出发？”
“就等你了呀。”余音微笑道：“苏童打了几个电话过来了。”
今天是平山县团委换届选举的日子，作为团市委书记的刘非凡和副书记余音，都被苏童邀请去参加他们的换届大会。
团系统的会议，上面最多就安排一个领导来捧场。其余的事，都是团系统自己玩自己的。
下楼上车，径直往平山县赶。
市团委没有专属小车，要用车，须先向市委办公厅报备。然后由办公厅调派车给他们使用。
刘非凡对用车的问题，曾经问过余音。不管怎么说，团市委也算是正处级单位。一个正处级单位连台专车都没有，说出去都没面子。
而且，市委小车班的司机似乎对团委干部都瞧不上眼。被调派到团委服务的司机，都显得极不耐烦。
余音解释说，团委本来是有车的。也配备了专门的司机。但是，司机在团委开了一段时间之后，坚决要求调离。后来换了几个司机，没个司机都坚持不了三个月就闹着要调走。
刘非凡对这种说法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司机的职责就是开好车就行了，在哪开车不是开车？
余音无奈道出了天机，原来在团委开车，就是个真正的清水衙门。首先，团委因工作需要出车的机会不多。这样就让车长期闲置着没怎么动。车不动，就没有维修的机会。其次，跟着团委干部出差，总是两手空空，这与给其他领导开车的司机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别的领导下去检查工作，每天都会满载而归。跟团委下去，毛都没一根。
这就是没人愿意来团委开车的真正原因。
上任领导一怒之下，干脆将车交还给了市委。以后要用车，就让办公厅直接安排。
“其实这样很好。”余音进一步解释说：“至少，团委要省一笔开支。当初我们有专车有专门司机时，大家还都要看司机的脸色行事呢。”
小车出城后，司机问了一句，“两位领导，你们今天用车要一天吗？”
余音回他道：“派车单上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司机为难道：“余书记，我可能不能在平山等你们一天哦。今天许书记要回来，指名我去接啊。”
余音奇怪道：“许书记不是有司机吗？怎么安排你去接？”
“他司机病了。”司机抱歉道：“要不这样，我先送二位到平山。然后我赶回来接许书记。接了许书记之后，我再过来接你们二位。”
余音问道：“大概什么时候？”
司机想了想道：“估计要晚上了。”
“晚上？”余音眉头皱了起来道：“我们等你？”
司机苦笑道：“哪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不去接许书记吧？”
“办公厅不能安排其他人去接了？非得你去？”余音不满说道：“既然你有事，你就该向办公厅说清楚嘛。你这样把我们扔在平山县，像什么话？”
司机没吱声了。但显然余音的话他并没放在心上。
刘非凡开口道：“这样吧，你送我们到平山县，也不要再过来接我们了。不用那么辛苦的嘛。我们自己想办法回去就行了。”
司机高兴道：“刘书记真理解人啊。哪我就对不起了。下次你们用车，我一定用心服务。”
余音还想说话，刘非凡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她便住了口没再说。
车到平山，苏童已经等得焦急了。
看见刘非凡他们的车来，她赶紧过来迎接住他们，低声说道：“还有十多分钟大会就要开始了。我都快急死了。”
刘非凡道：“放心，不会耽误开会。”
余音还在为车的事愤愤不平，她看着掉头离开的车道：“这些司机都学会狗眼看人低啊。真想把这些情况反反映上去。”
刘非凡劝她道：“算了，他们就一司机，也要养家糊口。你要反映上去，他们肯定会被处罚的。这样，我保证团委下次出差，一定有自己的车用。”
苏童自然知道团委这些事。相比较而言，县团委似乎比市团委的日子要好过许多。
市团委处处受人冷落，在于一直以来，都没有一个强硬的领导。
体制内的人都清楚，团委一度被视为培养干部的摇篮。因此在团委工作的人，都像个小脚媳妇一样要学会忍声吞气。在这个没有任何具体实权的单位，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看领导的脸色行事。只要等到某一天机会来临了，便可以扬眉吐气挺直腰杆做人。
因此，无论哪一级的团干部，都很少看到硬气的人。
刘非凡对此更有感触。他担任过多年的平梁县团委书记，在平梁县，他就一直是个被人忽视的存在。
团市委书记的级别很高，正处级干部。与县委书记的级别是同一个水平。但是两者在实权上，有着根本不能比的差距。
团委既然就是一个花瓶式的存在，可为什么还有人愿意去呢？
原因很简单，就是解决级别的问题。
刘非凡说下次出差就可以用自己的车，余音感到很不可思议。毕竟上届领导在将车交还市委的时候，许下过承诺，团委从今以后不再配备专车。
恰好上面有要求精简办公用车。团委因此就被列为第一批不再配备专车的单位。
“请吧！”苏童满面笑容招呼他们两个道：“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