岘山,射虎石。
须发花白的荆州牧刘表,携妻子,骑马走到射虎石跟前。
刘表下马,负手而立,看向射虎石的眼神颇为得意。
随行人员中,刘表的侄儿张允突然说:“哎呀,舅父当年便是在这里,射杀贼子孙坚的吧!”
众人闻言,都开口吹捧刘表。
就连性情高洁的从事蒯良也说:“当年孙文台大破董卓部将胡珍,进兵雒阳。董卓亲率军迎战,又被击败,只得留吕布守雒阳。孙坚再破吕布,终于收复雒阳,修复庙宇。如此可以算是一世之雄杰!”
“然而他助纣为虐,听从袁术的命令进犯襄阳。彼时,荆州士人无不恐惧…幸亏荆襄有我主在,选贤任能,上下一心,终于将这头猛虎射死在此山!”
蒯良不愧是文化人,深得拍马屁的精髓。他先夸耀孙坚的武功,渲染当时的危急,仿佛孙坚攻下襄阳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然后他再说刘表射杀孙坚,顿时就把刘表捧上云端。
最重要的是,蒯良的话没有半分虚假,完全发自内心,毫无刻意的感觉,如此言论,怎能不叫领导开心。
刘表听完,果不其然地捋起胡须,口中发出沙哑的长笑:“哈、哈哈——”
“都是陈年往事啦,不提也罢。”刘表嘴上这样说,腿却一直停留在原地,眼睛里满是回味。
众人见刘表陷入回忆,都只好站在原地陪同。
张允却从马鞍里取出酒葫芦,静悄悄走到公子刘琮身边,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
刘琮会意,笑着跟张允到一旁偷偷喝酒。
侍卫拿来垫子,二人坐下,山风徐徐,长辈亲朋在旁,酒意微醺,快意盎然。
突然!
一匹快马从山道上疾驰而来。
侍卫们抖擞精神,把刘表、刘琮等人护住。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快马冲刺到近前,马背上的人跳下来,是一名荆州斥候。
斥候从怀里掏出密信,十万火急道:“启禀州牧,襄阳被包围啦——!”
刘表胡须抖动,惊呼:“什么!你再说一遍!”
斥候赶紧交代,朝廷派镇西将军王凌从上庸方向袭击荆州,王凌一战攻破筑阳,大军烧杀抢掠,高歌猛进,两日就兵临城下,将襄阳包围。
刘琮忙问:“怎么之前无人来通知!”
斥候哪里知道,唯有沉默。
蒯良分析道:“定是事发突然,襄阳的官员一时惊慌,故而出了纰漏。”
军情紧急,刘表哪管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只想赶紧回襄阳。
刘表怒曰:“走,回襄阳!”
众人急忙上马,准备返回襄阳。
蒯良却突然高声呼喊:“我主,不可!”
刘表扭头,瞠目凝视蒯良。由于用力过猛,他的胡须和头发都飞扬起来,仿佛一条发怒的老龙。
蒯良急忙解释:“我主,蔡军师携大军北上救援新野,襄阳兵力空虚,敌军来势汹汹,我们怕是进不了城啊。”
刘表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蒯良马上回答,当务之急是派人联络蔡军师,叫蔡瑁领兵回援。第二是刘表应该动身前往江陵!
“去江陵?”刘表皱眉。
蒯良解释,襄阳被围,刘表身边没有兵马,肯定是突不进去的。留在野外太危险,必须先找一处城池落脚。江陵是南郡重镇,城高池深,可以作为临时治所。
刘表听完觉得有理,却舍不得老窝襄阳。他在襄阳经营十余年,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蒯良见刘表犹豫,急忙劝道:“我主,襄阳城高池深,敌军一时半会儿也攻不破襄阳。您应该前往江陵,调动江夏和荆南的兵马才能救援襄阳啊!”
刘表终于醒悟。
他这会儿要真敢回襄阳,怕是要被敌军抓个正着。
刘表于是忙叫张允跑腿:“张允,快去江夏叫黄祖带兵来救!当年他为孤射杀孙坚,今日也定能为孤射杀马超!”
“其余人随孤去江陵暂住!”
众人齐声:“诺——!”
……
就在蒯良劝刘表前往江陵暂避的时候,北方,新野前线,蔡瑁正在指挥大军攻击马超大营!
蔡瑁抵达新野后,先是败了一阵。
但好在蔡瑁兵多,头阵败了也就败了,不至于全军溃败。
只是蔡瑁的族弟蔡中被郭援斩杀,军队士气遭到的打击比较大,实际损失其实也就二三百人。
为此蔡瑁不得不休整了两日,等大军士气恢复,这才又派兵出战。
马超那边却没有急着迎战,而是挂出免战牌。
蔡瑁见马超斩了自己两个弟弟就开始当缩头乌龟,心里那个气啊!
于是他不顾文聘的反对,执意强攻马超的大营。
文聘也是无奈,蔡瑁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文仲业再有能耐,也只能听蔡瑁指挥。
于是荆州援军抵达前线的第四日,蔡瑁命令文聘、刘琦等人率军攻打马超大营。
马超的军营里。
喊杀声传入辕门大帐,马超却安坐在军凳,专心致志和军师庞统下棋。
庞统棋技高超,完全压制住了马超。
一旁,孟建身着青衫,看了一会儿棋局,摇头回到座位,继续处理军务。
孟建心想:我主也是的,明知道庞士元是个实心人,下棋从来不让人,还要主动找庞士元下……诶,刚才算到哪来着?军中盔甲还剩几许?
正在孟建重新计算的时候,斥候入帐,跪地汇报军情。
“大将军!张横将军遭到敌将文聘猛攻,特派小人来请大将军增兵支援!”
马超抬头看了一眼,又看向垂死挣扎的棋局。
他忽然起身,膝盖顶到案几,棋盘上的棋子顿时腾空四散……
“哎呀,军师,不好意思,吾不小心顶到案几了~”马超嬉皮笑脸地对庞统说。
庞统瞠目结舌:“这……这……”
马超装作没看见,从桌上竹筒抓起一枚令箭,丢到斥候面前说:“传我令,命张合将军率部前去支援!”
“诺!”
小兵走后,马超坐回座位,嘿笑着对庞统说:“来,军师,咱们再来一局。”
庞统点头,默默收好棋子,然后拒绝:“我主,若我所算无错的话,咱们应该快没时间下棋了。”
马超知道庞统生气,只能打着哈哈说:“既然如此,那就不下了,哈哈。”
他刚坐下没多久,郭援大笑着从辕门外走来。
郭援的盔甲满是血迹,粘稠的血像鼻涕一样粘在甲片,腥臭异常。
但郭援浑不在意,隔着老远大笑道:“骠骑——骠骑!敌军退啦。荆州兵也忒不经打,哈哈哈哈!”
郭援边说边往大帐里走。
然而刚进帐,郭援就看见,庞统和孟建在帮马超穿戴盔甲!
马超见郭援进来,戴好头盔朗声道:“你还能再战否?”
郭援颇为惊讶,但还是单膝跪地,抱拳厉声道:“战!”
“取吾槊来,随吾冲杀!”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