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
孟津渡口,黄河潺潺流向东方。
朝廷发往并州的八千援兵,乘船凌于河。
旗舰艨艟,平北将军贾逵立于船头,身旁,军司马法正、副将孟达伴随左右。
贾逵遥望北方,今日万里晴空,在河上就能看见太行山!
太行山连绵起伏,几处奇峰直插云霄。
贾逵内心因而升起雄心壮志!
朝廷选他担任驰援上党的军队统帅,对贾逵是一个伸展抱负的绝佳机会。
出将入相,汉唐文人之风骨也!
贾逵用手拍打战船栏杆,吟唱起诗经里的歌谣: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贾逵所唱,乃诗经小雅中的《出车》。
身旁的法正和孟达听到,脸上都露出笑容,豪放洒脱地跟着贾逵一起歌唱。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zhào)矣,建彼旄(máo)矣。彼旟(yu)旐斯,胡不旆(pèi)旆?忧心悄悄,仆夫况瘁(cui)。”
“王命南仲……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jiē)喈,采蘩(fán)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哈哈哈哈————!”
《出车》唱罢,将帅三人的关系随之拉近。
贾逵指着太行山对法正和孟达说:
“法孝直,孟子度,你们都是关中青年才俊。虽一时寓居益州,却又得骠骑大将军看重举荐,或此建功立业之天赐良机。”
“吾希望你们能竭心尽力,不要辜负朝廷和骠骑对你们的期望!”
法正、孟达抱拳遥拜雒阳,表示会竭尽全力帮助贾逵,击退敌人。
贾逵见二人配合,心底的石头暂时落下。
这次出征,他最怕的不是敌军势大,而是法正、孟达仗着马超的举荐,对他这个统帅指手画脚。
贾逵的担心不是没有原因。
去年宛城之战,朝廷以王凌为帅,辖制河东太守毋丘兴。
结果大军还没出发,王凌就把毋丘兴的兵权缴了……
贾逵和毋丘兴都是河东郡人,不仅是同乡,还都曾在凉州刺史裴茂手下干事。
二人间平日都有书信往来。
毋丘兴没少在信里跟贾逵抱怨,说马超和马超手下的人太猖狂!
贾逵对马超自然是敬仰居多。
他身为河南尹,直属上司就是司隶校尉马超!
二人往日合作很愉快,两年时间就让雒阳地区大治。
所以,贾逵对毋丘兴的话不敢苟同,每次都会回信安抚毋丘兴,并赞扬马超。
但他毕竟不是马超嫡系。
此次出征,难保马超的人不会像王凌一样,上来就缴他贾逵的兵权……
好在!
好在法正和孟达都没有那个心思。
贾逵不知道的是,大军离开雒阳前,马超专门叮嘱过法正、孟达。
马超让二人全力配合贾逵,尽快结束并州的战事!朝廷急需时间休养生息!
法正遵照马超的嘱托,在此时向贾逵献上计策。
他告诉贾逵:“平北将军,法正有一计,可使我军速破淳于琼!”
贾逵眼神一亮,问法正是何计策。
法正遥指太行山说:
“将军是河东人,当知道太行山中有八陉。”
贾逵点头,心中有了猜测。
他问法正:“法孝直,你的意思是——分兵?”
法正捋须微笑,称赞贾逵才思敏捷。
贾逵用手指敲打栏杆,思索片刻,他觉得这条计策简直绝妙!
但很快,他又有一个疑问!
朝廷援军渡过黄河后,便是河内郡。
从河内穿越太行山到上党,那就只有走太行陉、白陉两条路。
问题出在,白陉位于河内郡东北,那里并不为朝廷所掌控!因此,走白陉的军队需要进入袁绍控制的地盘。
法正建议分兵,真真是兵行险招!
贾逵问法正:“法孝直,你所言之分兵,是走太行陉和白陉两条道路吧?”
法正点头肯定,同时也看出贾逵的担忧。
法正为贾逵分析道:“平北将军,白陉的确在敌军境内。但是,我料定敌军不会在白陉设置兵马!”
贾逵问:“何以见得?”
法正答:“在下看遍军报,发现淳于琼、高干分别进攻上党、河内二郡时,二人并无配合。”
贾逵问什么意思。
法正解释,淳于琼、高干二人同时出兵,白陉又在他们掌控,若高干在开战之初分兵走白陉,帮助淳于琼夹击上党郡,恐怕上党郡早就沦陷了吧!
法正这么一说,贾逵顿时瞪大眼珠!
贾逵后怕道:“啊!若真如此,上党危矣呀!”
法正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说:“然而,淳于琼、高干两个庸才,根本没有看到这步棋。”
贾逵转忧为喜:“所以,他们忽视了白陉的妙用!”
法正点头:“正是!”
贾逵大喜,决定分派偏师,深入敌境,从白陉穿越太行山,绕到淳于琼的背后!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孟达抱拳请命:
“将军!绕道白陉危机重重,孟达愿率八百骑兵走此路!”
贾逵看向孟达,犹豫是否应该把这个机会给孟达。
一旁,法正身为孟达好友,向贾逵推举孟达。
经过刚才的分析,贾逵很欣赏法正,他本想把这个立功机会给法正的。但法正甘愿推举孟达,那他便成全二人。
“好吧,孟子度,我便给你八百轻骑,令你穿越白陉!”
孟达欣喜:“诺!请将军放心,孟达一定完成军令!”
贾逵点头,让孟达起来。
分兵之事定下,等大军上岸,贾逵便交给孟达八百骑兵,令他前往白陉。
而贾逵自己,则率领剩余七千余步军快速朝上党行军。
兵贵神速,上党情势危急。
贾逵的军队仅用时五天,就抵达长子县以南的山谷口!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率军走出山谷里出去,而是先派斥候打探情报。
清晨,斥候传回好消息——长子还未沦陷!
幸亏太原、河东二郡的军队及时赶到,才让长子城顽强地坚守下来。
据悉,庞德、刘豹的四五千汉匈骑兵在城北扎营,与长子城形成掎角之势。毋丘兴部三千河东郡则全部入城,顶替已经只剩二三百人的上党守军。
而敌军方面,淳于琼麾下尚有大军一万五千余人!
贾逵稍加计算,庞德有五千骑兵,毋丘兴有不到三千人,自己有七千兵,加起来堪堪与淳于琼的军队齐平。
“嗯,可以一战!”
贾逵下定决心,派人联络长子城友军,旋即令人擂进军鼓,大军开出山谷!
咚咚咚咚——————!
朝廷援军赶到!长子城欢声雷动!
冀州军一方,淳于琼下令全军出动,要与朝廷军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