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清早打烊的潇湘馆内。
老鸨正跪坐在舞鸾的面前,汇报着近日来此地玩乐的客人们,所说的关于大兴的国事。
“大兴边境最近发生了几起摩擦,西域的楼兰与北狄率先出头,提出若想止战,必须让大兴给他们修渠开河,缓解他们连年的干旱,他们可以献上牛羊马匹,但必须等到修渠开河养活了族人之后才能给。”
“为了此事,大兴朝堂里争论不休,主战派认为,应当趁着西域小国天灾之时,彻底收服他们,但主和派则认为,这样做有伤天和,且西域地域宽广但产物稀疏,不易管理,不如以德服人,让他们成为附属国。”
老鸨又说了朝堂关于晋康双王之间的明争暗斗。
说完后,才发现舞鸾,一直盯着悬挂在馆中那些词帖出神,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
主子到底听没听进去?
以前主子也经常盯着宁无恙写的词帖出神,可那都是在无人的时候,从不会耽误正事。
可自从昨日主子在游湖赏荷回来之后,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让她有些看不透。
“主子昨日可曾与宁无恙接触过?”
老鸨干脆换了一个舞鸾感兴趣的话题。
舞鸾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老鸨的身上,露出一个媚惑人心的笑容。
“我知道秋娘你担心我钟情于宁先生,耽误了大业,你放心,我只是在思考,下一次该如何引起宁先生的注意。”
这番话看似没有回答老鸨的问题。
但人精似的老鸨哪里不明白。
这是接触过了,但并没有实现结交宁无恙的目标。
真是奇了。
哪怕是见识过无数美女的老鸨,在看到貌美得不似真人的舞鸾时,都会觉得,只要舞鸾愿意,天底下哪个男人,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可偏偏那宁无恙,却像眼睛瞎了一样。
也不知是此子不近女色,还是那方面不太行。
“主子,昨日宁家铺子卖的花露水,潇湘馆合该去预购一些,不如此事主子亲自去办,若是去的时辰刚好,说不定可以留宿于章家庄内,试探一下……”
啪!
老鸨的话还未说完。
舞鸾的长袖一挥,便打在了老鸨的面门上,像一记巴掌似的,让老鸨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是龟兹国的九公主,是你的主子,虽说这花魁之道是秋娘你教我的,但你别忘记,我不是真正的花魁,更不是那些必须听你话才能活下去的青楼姑娘们。”
若非青楼是大兴国最适合收集情报的地方,更是最易接触到各种阶层文人才子的风月场所。
她也不会委身于此。
舞鸾倒不是瞧不起青楼花魁这个身份,只是老鸨把宁先生想成见色眼开的人,让她难免心中不满。
但老鸨又是父亲特意培养的心腹,她小惩大诫之后,想明白对方不会放弃让她尽快接触宁无恙的机会,是因为西域各国与大兴关系越来越紧张,龟兹想独善其身十分困难。
老鸨也是心里着急,没办法找到可靠的人脉,或是找到解救龟兹于水火之困的方法,她声音放柔。
“宁先生天纵奇才,得到了大兴皇帝的看重,且他妙方频出,赚得盆满钵满,想要拉拢这样的人才,必须徐徐图之,绝不能只靠皮肉去诱之,而要靠魅力让其沉沦,以色侍人不长久,你明白吗?”
老鸨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知道。
但她更想知道,九公主到底要怎样才能拿下宁无恙。
“昨天我闻到花露水之中,有一味香料和一味草药都是来自我们西域,我想这应该是一个机会。”
舞鸾的话,让老鸨脑中灵光一现。
西域的花草?
对了。
宁无恙不是在寒山寺买下了,之前喜欢鼓捣西域花草那位老板的山地,打算种植香水所需的花草吗?
“主子,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因废太子一事,导致我们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人脉被斩断的事吗?”
记得。
提起这件事,舞鸾非常郁闷。
父王这些手下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他们潜入大兴,是为了建交,积累人脉的目的不是为了破坏大兴或是怎样,而是为了等龟兹想和大兴建立友好关系时,这些人能够在大兴皇帝面前,为龟兹说上话。
这些人可好,胃口大开,竟想贪从龙之功!
一下子便把金陵积累了十年的本钱消耗一空不说,还让她不得不放弃发展京安城,前来金陵救急。
好在,能够亲眼见识到大兴诗仙的风采,也是不虚此行。
“主子?”
“听着呢,我昨日闻到薄荷草的味道时,便想着,重启之前的人,事情过去一年,案子也已了结,大兴太子都要新立了,他们也算是安全了,找个机会,让他们去章家庄宁先生那里效力。”
舞鸾总觉得。
大兴商业未来发展如何,很可能会由这些花农亲眼见证。
得到舞鸾的肯定答复,老鸨喜笑颜开。
主子不愿意放低身段去服侍宁无恙,那些几个花农可以。
“主子,是你去还是我去?”
老鸨觉得这个人情,理应由主子来卖,才能利益最大化。
不料。
她的这个问题,却惹来了舞鸾斜了她一眼。
“秋娘,案子是结了,原太子也废了,你曾经试图加入太子党的事无人追究不假,可是,那些花农还有畏罪潜逃的猜疑,你觉得是你送的这份人情重要,还是你我清白更重要?”
舞鸾对于老鸨总是急功近利,她感到很无奈。
但是她也能够理解。
谁叫龟兹国的情势逼人,不仅老鸨着急,她也着急。
“去斜对面沈家铺子买些冰饮回来吧。”
舞鸾突如其来的一句吩咐,看似什么都没说,但老鸨还是感到了一股凉意。
九公主,生气了!
老鸨仔细琢磨了一番九公主的话,知道了自己的错误。
连忙唤来人手,去买几碗冰饮来吃。
这天气这么热,她也得压压火气才行。
“还有在后院喂马的两个人,把他们叫来,这几日喂马不精心,一匹马瘦了好几斤,这么喂下去,马都让他们喂死了,让他们赶紧卷铺盖滚蛋,别在潇洒馆里呆着碍老娘的眼!”
……
沙沙沙。
闷热的午后,再加上吃饱了午饭,眼皮总是不停地打着架,挑战着身而为人想要午睡的意志力。
宁无恙翻动着账册,强忍着咬牙把一个哈欠憋了回去,把脸往旁边摆放的冰盆里凑了凑,试图让清凉感唤醒自己的脑子。
谁知道旁边的沈幼初,在这个时候突然打了一个哈欠。
受到传染的他,后槽牙险些没咬碎,最终还是张开了嘴巴。
“啊哈……”
“五哥!你快看!我和招娣回来啦!”